厉桓展开手,做了个四散的手势。

“什么都没了。”

撞上山崖,车毁人亡,就连唯一的证据都被碾成了碎末。

他抬眼,眼前人已经说不出话。

厉桓满意地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一直忘记跟你说。”

“真是……谢谢你了。”

……

残阳如血,日光倾斜,逐渐爬上江澜的脸,他不知沉默了多久。

问他:“你知道了?”

魏挽之人生第一次无比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心如刀绞。

他无措地点头,一张口喉咙中就溢出痛苦的哭腔。

“对……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江澜低着头,他跟魏挽之离得很近,彼此间呼吸都能交缠,放在平常这就是要接吻的距离。

多亲近啊。

江澜自嘲地笑了一下,他想说两句难听话刺一下他。

我不让你知道,你非要知道。

现在你知道了,你开心了,满意了。

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人命啊,多沉重的事。

江澜摘下脖颈间的围巾,魏挽之的围巾。

颈间的淤青已经散开了,像是狰狞的胎记。

他拿着围巾一圈一圈绕在魏挽之的脖子上,最后拿着用尾端给他擦了擦眼泪。

太累了。

江澜想,他真的是太累了。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江澜说,顿了一下,他又换了种说法。

“这本来就跟你没有关系,挽之,都是厉桓的错,还有我的。”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脸色苍白,瞳孔漆黑。

江澜的声音很平淡,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苍白:

“谢谢你……这么长时间一直麻烦你了。”

“等我卖了房子,就把钱还你。”

江澜俯下身体,轻轻地吻上了他的额头。

冰凉的唇瓣贴上的那一刻,魏挽之再也克制不住,泪水滚滚而出,崩溃地哭出声来。

“抱歉,耽误了你那么长时间,离婚协议我会寄给你的。”

江澜擦掉脸上的污渍,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拎起他带来的包裹。

那里面放着他所有的抛尸工具。

ne的效果太慢,要想不被法医查出来,至少还要少剂量地服用半年,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厉桓。

魏挽之等不起了,江澜心理清楚,所以放弃了下毒,选择直截了当的杀人抛尸。

可惜连这个计划都没有成功。

江澜脚步虚浮地走出烂尾楼,他没有管身后那干哑痛彻,撕心裂肺的哭声,站在门口缓缓抬眼,最后一点晚霞照在他的身上,酡红的云翻滚着飘向天际。

他走下楼梯,走过散落一地的冥币。

他忽然想起临去小镇的那天晚上。

黄昏收走了最后一抹亮色。

母亲坐在床边给他收拾行李,父亲翻着小本子絮絮叨叨地说着注意事项。

半响,他听见母亲愁道。

“我们澜澜还没自己出过远门呢。”

江澜已经二十岁了,不喜欢再被叫小名。

他不满地喊了一声,“妈。”

江母轻轻抬眼,眼睛有点湿润,她还没开口,江父就酸溜溜地说:

“孩子大了,跟爸爸妈妈都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