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啦!走水啦!”铜锣声嘶开夜幕。

嘶吼混着焦糊味在巷弄里横冲直撞。

被惊醒的小孩光脚板拍打黄土路的闷响中,奶妈抱着啼哭的婴孩撞翻水桶,木桶滚过处烙下一道道湿淋淋的泪痕。

老槐树下,三五个壮汉用磨盘砸开祠堂门板,热浪轰地扑出来,烫卷了最前头村民的眉毛。

面馆小厮随手抓了一个人急匆匆的问:“村长呢?”

“不知道啊。”

“找啊!快把村长叫来!”

带着箬苙的黑色男人轻轻侧头,村长慌张地赶到祠堂。

他压下帽檐,悄无声息地离开。

村庄河边。

男人抬脚来到河边,河面上静静躺着一只渔船。

笠檐微微掀起,露出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一破布旧衫的渔民擦了擦汗,看见此处还有人,有些惊讶。

“客官,今夜渔船不通人了,小的也准备打道回府了。”

渔民扫过男人的唇,总觉有些眼熟,但确实又想不起来。

那声音清冷中带着些磁性,悦耳动听。

“不劳烦师傅,我想借这船。”

“啊,也行,你记得明天划回来罢。”

“多谢师傅。”

男人嘴角微微勾起,莫名觉得那帽檐处露出了毛茸茸的耳朵。

“师傅快回家吧,村里现在可热闹了。”

“是吗?”

渔民觉得奇怪。

大晚上的,能有啥热闹的,他嘀嘀咕咕地走了。

真是个怪人,大晚上还划船。

斐叙顺着河流下游划去。

河道渐渐变宽,路边的芦苇丛渐渐消失,河上屹立着一座拱桥。

斐叙用竹竿的阻力停住了渔船,并用它往下戳了戳。

深不见底,根本不像是白天那样水线只漫过腰部的位置。

果然只有晚上来的时候才能发现蹊跷。

他站起身,环视了桥的四周。

河道两边有很多木桩,但是并不规则,并不像是为了修新的桥而搭起来的。

看这个走势,倒像是某种阵法。

为什么阿满总是晚上来送木头,为什么新修的桥一直没有修好,为什么村长总是大晚上来死水里钓鱼。

跳下去,也许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斐叙摘下了箬笠,脱掉了外袍。

他点开虚拟面板,用积分购买了一个夜视仪。

夜视仪大小同专业潜水眼镜一样,具有防水防爆等功效,戴在脸上,总有种现代文明与古代文明的割裂感。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斐叙纵身一跃,跳入了水中,水声像一道利刃,划开平静的水面。

黑漆漆的水面反射不出一丝光亮。

斐叙慢慢往下,随着阻力越往下越吃力。

但好在斐叙懂水性,也不至于那么手足无措。

约过了一点时间,斐叙终于看见了河底。

一个大得恐怖的不明物体呈现在斐叙的眼前,他谨慎地停在原地。

那是一只眼睛。

足足有八个斐叙那样大,正正地嵌在拱桥的下方,让人产生不适的恐怖谷效应。

就好像真人的眼睛一样,活生生的,一眨不眨地。

那只巨大的眼球缓缓转动。

浑浊的虹膜在夜视仪的作用下变得黏腻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