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一开始总是缩在角落、怕生又倔强的小殿下,如今却学会了信任,用带着孩子气的方式,试图挽留他。

斐叙忽然觉得心口像被什么堵住了。

他本该走得干脆利落,转身离开,把这个副本当成一场冷冰冰的权谋计算。

可她站在他面前,用最简单的一句话,把他残存的人性硬生生拖了出来。

“副本支线剩余一分钟,请玩家尽快撤离。”

斐叙站起身,没有再回头。

他怕再多看她一眼,就真的走不动了。

“再见,盖泽拉。”

––

“呜呜呜……”

白耳醒来就听见有人在哭,跟蚊子一样吵的她脑瓜子疼。

“你哭什么?”

“呜呜呜太感人的小耳,我从来没看到过有人能把这个副本支线打得这么完美的呜呜呜……”

小助手的电子眼睛都哭肿了,它叽里呱啦的说着一堆废话,随后又声情并茂地唱起了歌。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神经病。

白耳懒得和它说话,她脑子疼得受不了,感觉要炸掉了。

许多记忆如潮水向她涌来,直到她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她才开始梳理这些记忆。

她再一次刷新了对斐叙的印象。

深不可测的疯子。

在盖泽拉的记忆里,或者说,在她自己的童年记忆里,那段日子确实存在过短暂的欢喜。

可她明白,那不过是精心编排的剧情。

他看似温柔,实则每一步都算得清清楚楚,冷静、精准、冷血到令人发指。

比她见过的任何玩家都棘手。

但于她而言,于斐叙而言,他们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只是这个故事里的孩子确实太惨了。

被父亲当做爱人的替身,从始至终都没得到哪怕一点点爱。

至少斐叙让小盖泽拉看清了真相,让她真正活在了副本里。

而不是以一个鬼的身份。

白耳垂下眼眸,不再想这些事。

“噫?白耳,你还没走呀,等会后勤鬼员要来还原现场,准备迎接下一批玩家了。”

安妮拿着扫帚,歪着脑袋走到发呆的白耳面前。

见白耳没说话,她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哼着歌。

“我还是第一次见有玩家把这个副本的支线完成了。”

“对了白耳,楼下那架钢琴是你买的吗?”

“什么?钢琴?”

“啊,不是你啊,我就说哪有鬼这么怨种拿自己工资给副本添道具的……哎?!白耳!你去哪儿。”

白耳从阁楼跑了下去,她愣愣地看着主楼中央。

钢琴的漆面被太阳照得反光,表面无一丝划痕。

一模一样。

她轻轻抚摸着琴键,沉睡的记忆如同海水要将她淹没。

她的胸腔发出细微的,近乎呜咽的共振。

白耳的睫毛轻颤,手指像触电般地收了起来。

最终她释然地叹了口气。

算他有点人情味……

尘风掀起米白色的纱帘,阳光透过水晶吊坠,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彩虹。

琴声穿过玻璃,缠绕着野蔷薇的铁栏杆,谱出了无声的韵律,幽幽地诉说着破碎而梦幻的故事。

“噫?《月光奏鸣曲》,当鬼这么多年,我都快忘了这首曲子了。”

莉莉安正在给安妮化妆,安妮眨了眨眼睛,有些惊喜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