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裕克制脸烧得太红:“我,我会一样想你们,”说实话,但像欲盖弥彰,“你们是我很好的朋友。”
万宜同在高二上学期进程一半的时候走了,从学校消失得毫无征兆,连同着座位一并清空,他的同桌成绩下滑掉到了平行班,于是余裕的座位被空洞包围,一个人沉没在学习和生活,意识到拥有过友情和半真的爱情的自己,原来从来不习惯孤独。
期中考放国庆之后余裕去了医院复查,检查结果和上一次大同小异,但医生告诉余裕自己要调职去省里的医院,之后如果检查和做手术,需要去省立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找他,余裕存放他的名片,记住对自己释放善意的医生姓林。
高二下学期余裕收到了何介一的来信,就在学校传达室的信框里。遣词造句像机器人一样一板一眼,但令余裕感到熟悉。何介一直白地说自己很想念余裕,认为集训营的同学都比余裕丑,说讨厌总是写类型重复但本质相同的题目,强调自己每天都在倒数什么时候过年,希望能尽快回来。
余裕把信纸收好,珍惜地放在自己存储旧物的铁盒子里,它从余裕有外婆的童年陪伴到余裕有何介一的青春,存放他生命中最难以割舍的重量。
余裕在课余时间花费大量时间给何介一写信,不过一个学期过去大半也只攒了三页纸,在收到何介一来信后终于有理由寄出,把自己的新体检报告单也装进去,走很远的路贴上邮票,害怕超重,奢侈地把一块二的邮票贴了两张。
放寒假的第五天何介一从省训营回来,像一个礼物一样从天而降,余裕已经习惯在假期做产品,手冻得发红也能机械工作,背着行李回来的何介一生气:“我有奖金,你知道吗?”
何介一在一个晚上把余裕拿回来的配件全都组装,自作主张地替余裕领了工资并要求余裕不应该再伤害身体,虽然余裕申辩他只是有点怕冷。
“所以你把手一直放在我衣服里就好了。”何介一自以为天才,坐在写寒假作业的余裕身边,时不时把余裕冻僵的手塞进他腹部的衣服里。
何介一在省训营大概成绩斐然,在省赛之前拿了一笔奖学金,没对余裕透露有多少,但带回来两支触屏手机:“我们以后可以打电话和发短信,”表达委屈,“你没有给我写信。”
余裕莫名嗓子发干:“我寄出去了呀可能还没寄到。”
何介一很遗憾:“我只能离开的时候看了。我很想看。”
余裕没怎么学会使用手机,但知道话费很贵,跟何介一分别注册了微信,忧心忡忡:“发微信不用钱吗?”
何介一信誓旦旦:“非常便宜,我会定期充话费的。”
最后他们当场互发了两条消息。
何介一:我是何介一。
余裕:嗯。
余裕很多年没有过年,往常只是自己对着外婆吃一碗面,今年有何介一,于是他决定很耐心准备,拉着何介一上街去买年货。
“我觉得你的字比较好看。”余裕在春联摊上跟何介一窃窃私语,同时对二十五块钱一副的春联嗤之以鼻,认为何介一的字更具有购买价值,甚至蠢蠢欲动想让何介一当街卖艺。
但是今年冬天实在很冷,他们所在的南方小城竟然下雪,最后余裕只买了红纸和毛笔墨水,把何介一按在饭桌上工作:“我们写个什么好早知道刚刚看看别人都写了什么了。”
何介一认真地把廉价的墨水倒进小碟子:“我已经想好了。”
最后家门口贴了“春回福满至”“水暖鱼盈门”,横批“年年有余”。
余裕踩在凳子上贴的时候脸很红,何介一擅自解释:“年年有余是很好的寓意。”
余裕从凳子上趴下来:“我知道了会年年有余的。”
大年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