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眼,从手里书页下方的空隙望去,那双亮晶晶的眼正顺着缝瞄他。

“真的。”

他对上她的视线,面不改色。

“可是...”女孩咕哝一声:“林说可以。”

书页被弗里茨捏得咔嚓一声,皱了。

在他第一次得知那笔捐赠的时候,他就猜到是谁捐的了。

以那小子从小的耳濡目染,如果他真要想一声不吭地捐赠,有100种方法让他们无从查起。

可他却偏偏使用了这种拙劣的匿名方法。

但迎着她的目光,弗里茨只能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违心夸赞:

“哦,能查到吗?那她挺厉害的。”

Panboo还没说什么,手机铃忽然叮叮当当地响了,她从身下掏出手机,眼睛一亮:

“林找到了!她说是以一个公司的名义捐的....”

Panboo眉头慢慢簇起,有点不太确定地念出了一个名字:

“....德雷亚斯?”

弗里茨不想说话了,他将书翻到了下一页,却根本没在看。

可女孩一个打滚从他腿上爬了起来,不依不饶:

“但加布里埃尔的资产不是....”

“他们那种人,从来不会把所有资产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他叹口气,终于合上了手中的书:

“虽然大部分都被查封了,但还有加布里埃尔之前就写在德雷亚斯名下的,再加上德雷亚斯母亲留给他的”

“这些钱虽然远不可能让他像之前那样挥霍,但如果他经营妥善,下半辈子生活无忧还是够了。”

Panboo沉默下来,抱着腿蜷进沙发里,直勾勾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想去见他?”

弗里茨立刻猜出了她想干什么。

“嗯,” ? 她嘟囔:“我不理解...”

他没问她不理解什么,只是伸手,将女孩重新按回了自己的腿上:

“过段时间再去吧。”

她现在有能力做任何她想做的事,他阻止不了她。

德雷亚斯的踪迹并不难查。

那个视频扯下了加布里埃尔最后一片遮丑布,也将德雷亚斯剖开,摆在了大众面前。

善意和恶意一同涌来,有人不满他从前的高傲和不可一世,有人暗讽他在急于和父亲割席,话筒和闪光灯挤满了他出行的每个角落,这样的围追堵截甚至一直持续到加布里埃尔入狱之后。

再后来,他休学了。

媒体没了目标,关注也就逐渐淡了下来,人们的忘性总是很大,Panboo坐在一栋商务楼附近的长椅上,看着一辆款式低调的车停在路边,金发青年从车里探出身,路过的人纷纷侧头,面上闪过惊艳,但也只是惊艳。

大部分人或许已经忘了那件事,或许从来就未曾注意过。

但也有少数一两个人窃窃私语起来,他们离Panboo不远,她听到了他们交谈的内容,话语有些锋利。

她静静听着,没有起身,那道身影穿着黑色大衣,衣摆被楼宇间穿过的风刮起,她记得那是他去年穿过的一件。

楼里走出几个人,迎上了德雷亚斯,一起进了门。

Panboo起身,去附近买了个冰激凌,又重新坐回椅子上,她一等就等了一个多小时,那扇门开开合合的,她透过落地玻璃,注视着更里面。

直到再次看到电梯里踏出那道身影,Panboo才站起身。

德雷亚斯身旁依旧跟着那几个人,他们像是在向他汇报什么,他微微低着头,专注地听着,眉间带着淡淡的思索,偶尔点头回应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