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丹珠垂着头,低低道:“太后让臣女跪,臣女便跪,这是孝道。臣女没问为什么。”
反正太后现在昏迷不醒,能不能活还在未可知间。就算醒过来,太后已经老糊涂了,未必记得……颜丹珠这样说,反倒显得自己纯孝,皇帝心中听了,竟有几分受用。
其实今日之事他就是不问,心中也清楚。不外乎就是先头恪王妃两个儿子听了些风言风语,不忿颜丹珠,才闹到了皇太后跟前。皇太后上了年纪,不问是非也只会偏袒自己的曾孙儿,故而把颜丹珠叫来磋磨一番。
按说颜丹珠忍忍就过去了。
身为女人,尤其是这后宫中的女人,别论多高贵的出身,嫁得有多好。哪有不受委屈的?
就是皇太后,年轻时吃的苦还少了?
偏就这个颜丹珠忍不得,使人通知了恪王,恪王冲冠一怒为红颜,这才冲撞了太后。
这事情要是传了出去,怕是皇家天大的丑闻!
皇帝看向颜丹珠的眼色愈发的不善。这个女人,真不安分。
那两个孩子也是……
可孩子到底是皇帝的孙儿,骨肉至亲,皇帝只叹了一口气,“都起来吧。朕老了,母后也老了,往后没事,还是勿要来滋扰……”
两个孩子脸色苍白。还是幼子忍不住,“儿臣和哥哥在这里陪着老祖宗一整日,都是好好的,偏偏父王来了就……”
“住口!”哥哥连忙打断,又向皇帝跪下,“皇爷爷,弟弟年幼不懂事,是儿臣的责任。儿臣往后定好好教导弟弟,请皇爷爷勿怪。我兄弟两个已立志为母守孝三年,在家闭门读书,今日……是来向老祖宗告别的……”
这话一出,众人均变了脸色。
恪王:“谁准你们……”
皇帝:“你们倒是纯孝。”
一下子把恪王的话被截了回去。
颜丹珠脸色却刷地白了。
若恪王世子守孝,难道恪王就能置身事外?定是整个王府一起守孝。
那她还怎么嫁?
难不成要等上三年?
一抬头,却正对上忍笑的金嫔。
颜丹珠无声地攥紧了手指,轻声抽泣出声。
恪王向皇帝:“父皇,两个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又骤然失母,心绪烦乱,才说出这等不识轻重的话来。如今他们正是进学的时候,怎么能守孝三年?这也太耽误了……”
他越说,底气越是不足,声音越小。
一抬头,只见皇帝看着他冷笑,“他们年纪小,又没了母亲,心痛难抑。原来你也知道。”
恪王脸色一红,“父皇……”
“你这些日子来都在忙些什么?难不成,真如宫人所说,在忙着娶新妃?”
恪王立时便推开了颜丹珠,规规矩矩跪下,“父皇,儿臣没有。”
“你最好没有。你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家的颜面。不要给朕丢脸!”
皇帝发作了一通恪王,才又看向两个孩子,“你们还小,还在长身体,吃不得守孝的苦。此事再议。”
两个孩子失望地低下头去。
皇帝:“今日晚了,你们也不便出宫。就去翊坤宫,让贵妃安置你们住一宿。明日再来见朕。”
“是!”
皇帝又看向恪王,“至于你,滚回你的王府思过!”
又冷冷看了一眼颜丹珠,才带着金嫔进入殿内侍疾。
颜丹珠瘫坐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两个孩子被带到翊坤宫,贵妃好一阵安抚,才送二人去睡下。
及至夜深人静,两个孩子爬起来,一前一后无声地到得偏殿窗边。恪王世子屈起指节,轻扣了窗棂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