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含混着点了点头称是。

见她没再张口就反驳,沈摧轻哼了一声。他目光落在女孩手里的册子上,面色凝重下来。

这东西给了奚月奴,金家……

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翊坤宫,奚月奴偏厢中。

她左右也睡不下,点起灯烛,只是看着手里的册子。

原本这东西不是温云羡送来,她还有些不信。可越看,就越觉得是真东西。

这册子与其说是陈大夫记录的脉案,倒不如说是他自己写的一本,与金家相交的日志。身为太医,为何倒要留下这种容易授人以柄的东西?

奚月奴看了前面几页,心中便清楚了。

陈太医本名陈峦,与微时受过金太傅的大恩,便是太医院,也是托金太傅荐进去的。他心心念念想着报恩,去金家去得极频,为府中上下都请过平安脉。

却发现这金太傅,及其一子一女,竟都有……

癔病!

堂堂太傅,身为皇子师,竟患有这等疯病!这事情若传出去,怕是灭门大祸!

金太傅跪地恳求陈銮保密。

陈銮本就要报恩才和金家走得这样近,自然一口答应。

金太傅说这病是他家从祖宗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不犯病时,与常人无异。纵是犯起病来,若不当面受重大刺激,回来再吃些药好生调养着,多养几日,病发过去,也就好了。

浑似没事儿一般。

当时金家势大,陈銮在太医院也秉承着金家的势,只得想法子帮金家遮掩。

本来,这金太傅个人涵养功夫极好。陈銮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犯病,没想到……

“刷”

奚月奴猛地合上册子。

她只觉心口砰砰直跳。脊背上的冷汗,把薄衫都打湿了。

金家竟瞒下了这么大的秘密!

如今,被自己发觉了。

奚月奴深吸一口气。夜风吹在身上,吹干了潮意,凉丝丝的。

玉瑶说得对。像她们这样寒微的人,想要摇撼金家这样的世家巨族,就算是豁出一条命去,只怕也未必做得到。

正好。

她认得一个人,却有这般的通天手段。

奚月奴看着悬在半空中的圆月,眼眶一点点湿润,“娘,这次,月奴一定能替你报仇。”

坤宁宫中。

小佛堂里,佛灯闪烁着微光。

林皇后跪伏在长案前,认真誊写着什么。

贴身伺候的大宫女心痛:“娘娘,如今夜已很深了。娘娘还不歇息吗?这抄经,佛祖看的是诚心,不在乎这晚了一日两日的。”

“不成。”林皇后淡淡道:“我儿祭辰还有十日,定要将百部转生经抄完。”

大宫女开口还要劝。

林皇后:“是本宫无用,当时护不住本宫的孩儿……”

十多年过去了,现在提起唯一孩子的死,林皇后仍能觉出挖心之痛。

她这辈子只有那一个孩子,那般乖巧,聪慧,可爱的孩子。

明明康健得很。

却死于宫内的荷花池。

不是没怀疑过是旁人作梗,害死大皇子。可孩子出事那日,有皇子师金太傅作证,说天气炎热,大皇子执意背着众人,要下水去玩。

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

金太傅为人最是高洁不过,不可能和后宫中嫔妃勾结,更不可能说谎。

他是孩子的老师,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大皇子就只能是……

失足溺水而亡。

那段日子,林皇后把后宫翻了个底朝天,却找不到任何大皇子为人所害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