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在苍松顶,寺庙内一览无余。

沈摧只见清冷的月光映照在奚月奴脸上。她摘下兜帽,一张小脸肤色白得几乎透明。

身子笔直地立着,奚月奴却向身前的老和尚,双手合实,一点一点躬下身去,“多谢慧能大师收留我娘。月奴来日必将重谢。”

老和尚雪白的胡子一颤一颤的,“是施主孝心感动天地,方才种下这般善因。夫人就葬在后山,施主快去拜祭吧。”

“多谢大和尚。月奴身为人女,却只能这般偷偷摸摸地拜祭亲娘,真是不孝。”

寺庙后山。

沈摧跟过去,隐住身形。

只见一处洁白的佛塔下,有一处土尚还新着的小丘。

上面耸立着洁白的墓碑。

万氏月娘之墓

女奚月奴立

沈摧微微一愣。

那万氏的尸身难道不是已经被金家烧毁了吗?如何竟葬在此处?

他只见奚月奴站直了身子,解开系在胸口的丝绒斗篷。

斗篷无声落到脚边,露出她一身素白的孝服。

头上,鸦黑的发髻上,别着一朵小白花,迎风瑟瑟颤抖。

“娘!”

压抑至极的一声哭叫。

奚月奴双膝重重地砸在地上,以额触地:

“娘,皇上为你做主。奚家主母这个位置,你盼了一辈子,等了一辈子,却偏偏死后,方得正名!”

“女儿自作主张,将娘移了出来。娘,你不要怪我。”

“无论是奚铭,还是奚宁远,都不值得……不值得你留在奚家祖坟!日日守着他们!”

奚月奴从地上抬起头。

光洁的额头上,沾染了一些灰尘。

就如天上的圆月,被薄薄的云朵遮蔽了小半张脸。

沈摧耳力极佳,他听见奚月奴极轻极轻地说道:

“娘,只有我知道,你在这里。”

“从今往后,你就是……就只是,月奴一个人的娘了。”

奚月奴起身,擦干脸上泪水,慢慢地转身离去。

暗处,沈摧心念电转,瞬间已经想通。

金家那仆人,应该是被奚月奴买通,把万氏的尸身一早就交给她的人埋葬。

奚月奴早就知道,奚家那口棺材里,躺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娘,却非撞开棺盖,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如今,奚铭被皇帝训斥,丢了大脸。金家彻底跌落下去,十年之内都翻不了身。

就算现在有人发现了真相,想要为金家翻案。

可自己那位父皇,如今早被反复折腾得失了兴致,断断不会再查下去。

这事情,金家只能认了。

谁让他们确实侮辱尸体在先。

奚月奴有些心机。

却是为母报仇。这是人之常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着奚月奴离开的背影,沈摧赶紧跟了上去。

这女人拜祭完她娘,还要跑吗?

奚月奴没有。

她老老实实地顺着原路,回了奚家。

竟是没跑。

第二日,一早。

沈摧如约来接奚月奴。

两人相见。

沈摧看着奚月奴红肿的双眼,故意问道:“昨夜没睡好?可是奚家已经睡不惯了?”

奚月奴却似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奴看着娘的旧物,触目伤情罢了。”

还不等沈摧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