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陡然生出一丝愧意,丝丝缕缕弥散开。

脑海里重复闪现霍宅客厅,她孤零地坐在角落里,放在膝盖上的那两截苍白纤细的手腕。

她平静地看向自己时,那双失望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和自己订婚的头一年里,曾经蓄满了星光和憧憬。到后面,星光黯然下来,多了许多不解和悲伤。

悲伤过后,逐渐演变为经年累月的死气。

她对自己所有的情绪转变,他都看在眼里。

可这是她该得的,不是么?

可一想到她对朵朵做的那件事,他又觉得自己这几年对她的冷落是对的。

胸口不痛,却抓耳挠腮地郁闷。

他尝试去寻找滋生这种复杂情绪的源头,却无论如何找不到原因。

也毫无宣泄的出口。

她现在在哪里?怕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工作室过夜。

可他根本没必要同情她。庄浅喜最会装乖巧,装楚楚可怜,装出一副被自己伤了感情的样子。

霍知岸没再多问,冷脸上了楼。

*

浅喜这段时间确实有烦恼的事,却不是因为霍知岸。

有息工作室前段时间接了笔大单子。

一位姓花的先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她的工作室,差人送来单古董,要求修复细节。

一套晚清的宫廷刺绣镶珠锦袍,市场价要到上千万。

浅喜和工作室其他六个员工通宵数日,事情却在几天后出了问题。

对方要求的完工时间从半个月内,提到一个星期。

“后天就要交,这是要逼死我们啊。”芳姐抱怨。

“是啊,这不是那位花先生自己临时改了日期吗,完不成又不是我们的问题。”

几人围在那套锦袍旁:“他是客户,他能说是自己的问题吗?”

“那客户说,这锦袍是后天要拿去拍卖的。若按时交不了,我们得赔......”

她比了一只手掌。

“五位数?!”有人诧异。

“是市场价50%!”

“50%!那是几百万啊?”众人瞠目结舌。

“这倒好,开年不利。上个要讹我们二十万,这个要讹我们几百万!”

“那有什么办法,咱们合同都给他签了。”

“浅喜呢?”几人问。

“在楼上打电话呢。”

“客户吗?”

“律师。”芳姐道。

“不会真要打官司吧?可她这几天看起来一点也不急,没想到已经在找律师了。。”

“浅喜就那性格,地球中午爆炸,她上午还能起床洗把脸吃个早饭。”

几人静了静,突然依姐来了句:

“要不要让浅喜找找她家里那个未婚夫?”

有人嘘了下:“她那未婚夫,不如不要。”

几人提及霍知岸,很快把话题偏到庄浅喜和未婚夫这段貌合神离的关系上,打抱不平:

“你说我们浅喜长这么漂亮,性格好,能力优秀,这么几年怎么就没遇见一个其他好男人的!找个更好的男人,踹了他。”

“我记得之前不是有一两个客户对她有意思吗,还经常来找她,但是上门了几次就没消息了。”

几人七嘴八舌,见浅喜从楼上下来,纷纷闭了嘴。

众人调回了话题,朝她愤慨道:“浅喜,那人不讲道理,我们也不讲道理,直接把半成品退给他好了。”

浅喜站在楼梯上,淡定摇头:“有息不出半成品。”

“那可怎么办好?”芳姐道:“我们不退半成品,人让我们赔一半市场价!到时候真要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