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喜睫毛扑扇了几下,心虚地移开眼。

霍郁成眯着眼,凝视她,声音带了些强势:“明早你要是去送我,我便当你答应了。”

浅喜所有的思虑和情绪盖在眼睫下,思忖良久后抬眸看他:“那万一,我睡迟了呢?”

霍郁成微微一笑:“你会睡迟么?”

浅喜埋头道:“那不一定的。”

*

霍郁成很快接到季叔电话,说临时有个电话会议。

书房不是私人领域,随时有人上来,浅喜催他先走去开会。

霍郁成见她在霍宅比在工作室不知紧张多少倍,没有强留。

他凑到她额上吻了一口,起身走出去几步,又回头看她。

“明早七点。”他强调了遍:“我在西门口等你。”

浅喜轻轻点了点头。

她在阅览厅静坐了几分钟,望着旁侧一盏台灯出神。

千万缕幽暖的光线穿透层层高大书架,在黑夜里点缀着斑斓的芒光。

霍郁成刚刚看的书合在桌面,浅喜手指不自觉触上去,抚摸过厚重的书皮表面,神色放空。

死寂的夜厅里,从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又跟那大的纠缠不清了。”

浅喜缩手打了寒噤,循着那声音望过去,乍见一双空荡无波的眼神透过书架细缝望过来。

浅喜吓得差点尖叫出来,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腿侧碰到桌面,几本厚重的书籍哗啦掉到地上。

从书架里走出一个中年女人。

浅喜立即认出她来。

“殷......殷婶。”浅喜随别人这么称呼她。

*

“殷离。”她自我介绍,慢慢走过来。

和自己上次见到她一样,她脸色依旧死白,一双眼睛布满空冷和血色。

浅喜注意到她棉麻的睡衣裙摆湿哒哒,滴着水,脚下的拖鞋踩过地板,落下潮湿的脚印。

她像是刚从水里淌了趟才走出来般。

她发现自己和霍郁成了?

浅喜脑中一片空白,情绪微乱间,见她经过自己,坐在一张木质交椅上,发着冷颤。

她身上带着股发霉的木质气息,和燃烧殆尽的香火味,仿佛常年住在潮湿的阴冷地窖里,终年不见日光的皮肤泛着一片苍凉的病白。

浅喜于是咽了口口水,尝试走过去。

“您,您冷吗?我扶您回屋换身衣服吧?”

殷离并不回答,抬眸用淡漠的神色打量她一眼,嘴里喃喃,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冲她说的:“霍家的女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浅喜一愣。

哦,不。殷离微微摇头,似乎又在否认刚刚说得那么绝对。

“除了林闵茵。那个家里靠倒卖医疗器械起家的,高傲的资本主义大小姐。霍家就适合这种自私自利的尊贵货色。”

她眼神锐利,言辞凌厉,周身散出的气质虽给人以孤僻和阴冷,却并不像季叔之前说的那样丧失记忆并有些糊涂。

她看起来......相当清醒。

是个正常人。

浅喜收敛情绪,恢复了平淡无波的表情,坐在旁边沙发上。

“您误会了。”她手指捏着膝盖上的裙摆布料,低声解释:“我跟霍知岸已经提了退婚,这件事,爷爷知道......”

殷离无声地冷笑:“霍占庭?呵呵......霍老头那么有控制欲的一个人,你婚约是想退就能退的么?”

浅喜听她直呼霍爷爷名字,甚至叫他老头,吃惊地看了她一眼。

季叔说,她每天夜里去上香,是给霍爷爷祈福,她拿霍爷爷当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