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景湖理解她,陶父枉死无人起灵,积压的情绪无处发泄,他这个失职的长子自然是首当其冲,他若是毕业以后什么都不管直接回家呢,他也在这样想,所以他站在那里任小妹打骂,他认为小妹没有骂错。

“你这个面热心硬不孝不悌的……”

小妹突然被人甩了一巴掌,于蓝挡在了陶景湖的面前。

“像什么样子!爸爸还看着呢!在爸爸面前你要打你哥哥吗!什么逍遥快活?他不过是侥幸早上了两年学!文革开始,北京首当其冲,他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知不知道,饭都不敢吃觉都不能睡!去西北砸石头!现在一家子骨肉说起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来了!都说贪污的事是子虚乌有,把你养大倒是没花他的钱!”

“算了算了。”陶景湖拉她的肩膀。

“放开我!长嫂如母,现在家里我说了算,谁说扶棺非得男人,一起搭把手,也算没白养你们!大妹大妹夫去送信,你,”于蓝转向陶景湖,“该干嘛干嘛去,你!”她一把拉住小妹,把小妹拉倒在蒲团上,“和我守灵!”

陶景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开口问:“那,就按你们嫂子说的做?”

他们几个一起出门,陶景湖再次去找那位负责的领导,人死如灯灭,而陶父身上还背负着罪名,陶景湖试图给他平反,总不能带着污点下葬,这也是全国的大形势,在文化大革命被错误点名批判的同志,宣布一律予以平反,强加给他们的诬蔑不实之词统统予以推倒,陶景湖把这番话说给这位姓周的领导说。

“不管什么时候也不能忘记阶级斗争啊,你父亲的事是板上钉钉了,葬礼呢,也别大办,悄悄地把人埋了吧。”

陶景湖心知肚明,平反就是眼前这人一句话的事,于是低三下四道:“现在还在家里守灵,我父亲这几年多谢当地政府的照顾,我晚上在招待所设宴,还请您和几位领导赏光。”酒桌上再谈。

他叹了口气道:“你在甘肃是?”

“忝居副处长一职。”

“年少有为啊,晚上有时间我一定去。”

陶景湖去招待所订了最好的酒菜,然后从下午等到晚上,招待所人来人往,他请的客人却一直没来,他坐在主位上不由得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