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去处之南在这期间早通过梁泽旁敲侧击打听了。
他非烈士,纵使家里世代从军为官,出了这档子汗颜无地的事,明面上为家族平安嵩家和他是彻底断绝了关系的,听梁泽说还是他前妻出国前草草安置的后事。
嵩家不愿在济门看到他,宋怡便在出国前将他安置在了北京。
沿着一望无尽的石阶往上,一排一排的白扬从之南身旁擦过,许是来了这肃穆寂静之地,明明周遭看望先辈的人不少,就是没有半点嘈杂之音。
这里城市喧嚣远去,是和另外一个世界交流的唯一媒介。
即使知道他的排位,之南还是在成千上万里找了好一阵。
他的墓碑是最不起眼的那座,清明节过了不到两月,心有惦记的后辈忙碌之际即使不能在节日扫墓,也会在之后的闲暇之余来看望。
只有他,空空如也。
宋怡已经有很多年没回国了,哪怕有陵墓管理员时常清扫,他的墓碑依然积了很多灰。
之南蹲下身,将百合花放在碑前。
嵩杰慧的照片慢慢跃入眼前,剑眉星目兼顾儒雅气,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笑一笑就能迷倒万千女孩子。
“比我想象中更帅。”
万千话语涌到喉咙,之南想象着林瑶在这她会说什么,想来想去。她和那双眼睛对视,最终轻声说。
“叔叔,我来看你了。”
小背包里的复古丝绒盒子被她拿了出来,之南将那颗褪色的镶钻戒指放在了百合花瓣上。
她母亲的大多东西已经随着入土葬的葬烧的烧,留下的没有任何东西比得上这枚戒指的意义。
阳光和水珠的沁润,戒指熠熠生光,完全看不出来褪色了近二十年。
“你们的故事我已经完全知道了。”之南牵了牵嘴角,“别人都说我和我母亲长得挺像。”
“叔叔,你觉得呢?”
没有回应。
那张照片上的脸一如既往的从容平和。之南突然想起在信里他对林瑶说的那句
"阿瑶,等孩子长大了,记得带她来看我。"
莫名锥心的痛刺上胸口,之南潸然落泪。
她嘴唇轻轻颤动,想问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另一个世界碰到啊。
应该有的吧。
你会原谅她吗?
.....
想说的太多太多,之南坐在落满尘埃的墓前,和嵩杰慧说自己这十八年离奇又惊心动魄的生活,说以后的生活安排;说遇见的几个男孩子,都是有钱多金又帅气的。
个个一顶一的优秀,她问肯定比自己眼光老道的嵩杰慧,到底该选谁,愁啊愁,要是在古代是不是就不用纠结这些,全收得了。
说着说着之南意识到这些过于离谱絮叨,怕是嵩杰慧真的在听嘴角都要抽上几抽。
此时,清风自山下而来,拂过脸颊,无限温柔。
之南仿佛感同身受他的目光,她转头看着碑前那张照片,良久。
“叔叔,不管你在世人眼中如何,于我,你永远是我心里的英雄。”
没有你,林瑶没有那三年可以回忆。
下山路,夕阳残红。
仿佛在用尽毕生的心血去织造一片人世盛景,只是美而短暂。不一会,之南便看着烟霞坠入山间,盛景不再。
她从未有如此强烈的感受
时光交叠,容颜渐老,如同夕阳的片刻即逝,各种朱砂痣白月光因着柴米油盐成了蚊子血饭米粒。
只有他们的爱留在了最轰轰烈烈的时刻,天上人间,永垂不朽。
.......
太阳一落山,四周就成了黛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