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纭章失笑,太子殿下俨然是把她当萧觉声劝了,可不愿意的人是萧觉声,劝她管什么用呢?
他们这些做父母兄弟的都说不动他,难道她就能说得动了?
真是高看她了。
这些话她在心中腹诽,面上还是挂着恭敬,懂事贤惠地点头,“殿下说的话,我记在心里了,我会好好劝劝他的。”
向萧闻礼告辞从偏殿出来,甫姑姑暗暗看了她几眼,见她面色平静,这才又带她往昭宁宫正殿去见言后。
言后瞧见她,满目愧疚,叹息几次,亲近地拉着她的手轻抚。
“章儿,母后知道,这件事情委屈你了。觉声惹出这样的事情,若不给叶家一个说法,实在是说不过去。”
苟纭章垂眸,看着言后年过四十依旧洁白柔润的手,没由来地想起,如果娘亲活到这个岁数,双手定然已经粗糙斑驳。
言后命好,而她娘亲命不好;太子命好,而萧觉声……就没那么幸运。
言后看她目光怔怔,声音无奈,“章儿,你……明白吗?”
苟纭章顺从道:“母后放心,我会劝他的。”
在昭宁宫周旋了半天,苟纭章一口茶水都没喝,就跟着甫姑姑往宁德殿。
宁德殿位置偏远冷清,少人有至,旁边是一片临池的竹园,风刮过时,竹叶飒飒作响,漫天枯叶纷飞。
门前有带刀的黑甲侍卫看守,面无表情,漠然冷肃,似一尊尊雕像。
甫姑姑将苟纭章送到殿门口,忽然握住她的手,将一个油纸包塞到她的手中,低声道:“陛下不准宫人送饭,谨王殿下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
苟纭章拢了拢衣袖,将油纸包藏好,低下头,小声道:“多谢姑姑记挂。”
甫姑姑是看着俩人长大的,心中亦有不忍,“王妃,您进去吧,奴婢就在外边等你们。”
咯吱一声,略有些掉漆的老旧红门推开,苟纭章抬脚走进去。
四周有竹林遮住阳光,所有窗户都是封闭的,光线十分昏暗,只能朦胧看见室内潦草朴素的桌椅陈设,剩下很大的空间,显得空荡凄凉。
这里应是许久没有人居住的宫殿,灰尘很大,苟纭章才走进去,就忍不住捂住口鼻咳了两声。
“萧觉声?”
她一边往里走,一边喊。
空气中寂静一下,角落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这里。”
苟纭章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看见一个人影坐在阴暗处,挺拔的身形略微佝偻,看起来落魄极了。
旁边是一架三尺高的青铜枝灯,苟纭章上前,掏出火折子吹亮,寻了一个还有灯油的托盏,正要点灯。
萧觉声动了动,似朝她看来,声音沙哑。
“别点灯。”
苟纭章手一顿,僵立片刻,还是将火折子收回去,转头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
她站立在他面前,于昏暗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想说什么?”他率先开口。
她没有回答,在他面前席地而坐,从袖中掏出油纸包在他眼前晃了晃,笑嘻嘻道:“饿得够呛吧?叫声姑奶奶就给你吃。”
萧觉声神色微动,心中的裂缝似被灌入绵长的温水,他放柔了声音,行云流水地问道:“姑奶奶,带什么来了?”
苟纭章满意地“哎”了一声。
一层一层打开油纸包,清甜的栗子糕的香味,在浑浊的空气中蔓延。
“栗子糕啊。”苟纭章嘀咕了一声,撇撇嘴,“甫姑姑也真是的,怎么也不带点有油水的。”
她双手捧起栗子糕,送到他面前,笑道:“算了,凑合吃吧,要不是甫姑姑心疼你,你可是什么也吃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