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刺耳炸响,火光倏然窜上夜空,在墨色天幕上炸开一朵金红交织的火花。万千火星如碎金坠落,又似流星逆飞,刹那间点亮了整个庭院。

殊华仰着小脸,乌黑的瞳仁里盛满了跳跃的光点,仿佛将整片星空都装了进去。

烟火的光芒映在雪地上,将素白的庭院染成流动的彩绸。

苟纭恒的侧脸被火光描摹出清俊的轮廓,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孩子,发现她正伸出小手,试图抓住那些遥远的光影。

当最后一缕星火散尽,夜空重归沉寂。

殊华忽然打了个喷嚏,小鼻子被冻得通红。苟纭恒用大氅裹住她,却听见她软软地呼唤:“娘亲……爹爹……”

第189章 耐苦战

是夜。

孟河关内十八万将士厉兵秣马,枕戈待旦,该留遗书的都留了遗书,该交代的都做了交代。

放眼望去,所有人目光坚定如烈火,抱着赴死的决心。

苟纭章将队伍分为三支进攻,命赵霍和孟建堂各带一队人,从侧方潜进,布置燃料,负责防火烧城。

喝下最后一碗酒,苟纭章摔了碗,用衣袖擦了一把下巴的酒渍。

“今日刀锋饮虏血,不灭辽狗誓不还!杀他个片甲不留!!”

全军摔碗为誓,高声怒喝:“杀!杀!杀!!”

苟纭章戴上麒麟凤翅银头盔,目光灼灼,沉静地环视众人一眼,翻身跃上马背,手握缰绳。

“出发!”

前方是茫茫的黑夜,戚戚冷冷的风拂过脸庞,苟纭章目望前方,策马奔去,没有迟疑停留。

她也留了三封遗书,一封给萧觉声,一封给阿恒,一封给殊儿。

若她死了,信会去到他们的手上。

她素来不喜煽情,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寥寥草草地交代了一些事情。对于她的后事,她只有一个要求。

就是在爹娘身边,为她立一个衣冠冢。

如此,也算何处来,何处归。

她这一生虽不算圆满,但也已轰轰烈烈一场。

饮过价值千金的琼浆,也喝过边关的浊酒;爱过天底下最俊的郎君,也斩过阵前最狂的敌首。今日要么醉卧黄沙,要么杀穿辽狗,横竖都是痛快。

葭静关近在眼前,城墙上的守卫多了三倍,火把映着冷清的月光,箭矢搭弓,冷剑泛光。

战斗在震天的战鼓声中打响。

乌泱泱的军队兵临城下,旌旗在黑夜里狂卷乱舞。

先锋营率先上阵,到了弓箭射程内,前锋营训练有素的持盾架弓,人裹盾内,随着苟纭章手中的军旗挥动,击鼓的士兵看见之后,鼓声节奏顿变。

弓箭手听出进攻的号令,千千万万的箭矢如暴雨飞出,而后攻城车和云梯在掩护下,不断向城门逼近。

高墙之上,有一身穿金甲的男人站在后方,见箭雨袭来,左右的护卫便为他挡上护盾。

辽军不甘示弱,同样报以漫天箭阵。

箭矢消耗差不多,战场上已有部分士兵倒下,此时攻城车和云梯已至城楼下。箭阵之后,迎来的便是亲身肉搏。

苟纭章一甩缰绳,亲自率领中军冲锋。夜风卷起她猩红的披风,猎猎作响,仿佛无数亡魂在耳边呜咽。

她抬起手,手中的飞衡剑在黑夜中划出冷厉的弧线,直指城门。

“杀”

马蹄声如雷,乌泱泱的军队如潮水般涌向城门。

苟纭章冲在最前方,长剑翻飞,第一个辽兵的头颅飞起时,她甚至看清了对方眼中的惊愕。热血溅在脸上,滚烫如同火焰。

两军厮杀近半个时辰后,葭静关内忽弥漫起浓浓滚烟,不过燃烧了一炷香,城内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