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哭了,宁芬仓惶地唤她:“郡主……”

苟纭章摆手,泪还在不停地流,似漫漫不绝的河水,她却下意识地安抚宁芬,“没事……我没事……”

她记得娘亲死前告诉她的话,要坚强,她答应过娘亲了,就不会食言的。

她一直,一直都是一个很坚强的人。

她知道,她不能软弱,不能面对任何人软弱。

夜晚,狂风大作,乌云蔽日,秋风将廊下的灯笼吹得晃荡起来,远处有雷声劈下,响在沉沉的黑夜里。

庭院里的草木摇摆,在沉闷的空气中,压抑地等待。

很快,稀疏的雨点落下,越来越密,越来越急,再也承受不住,忽而磅礴,像是云层中破开了一道缝隙,降了千万的寂寥。

宁芬撑着伞也不管用,裙摆被泥水溅湿,她走到廊下,仔细检查门窗是否合紧。

走到窗前,却听见里头传来低低的呜咽,声声悲凄,每一次出声,都打在人的心头。

夜半三更,四下无人。

她忍到现在,或是知道不会有人听见,终于放声哭了出来,声嘶力竭,惨不忍闻。

这一夜,风雨哗然,满地枯叶坠落,随着她痛吟的声息,被雨水砸进了泥泞里。

苟纭章睡得很久,久到所有人都以为她病倒了,宁芳急慌慌地请陈大夫来。

陈大夫替她把脉时,却见她手指甲里渗着干涸的血迹,和淡淡的黄色。

他心中疑惑不解,轻轻掀开被子。

宁芬站在床边,一下就看清,是那道黄色的符纸被她撕碎了。

细碎地符纸零零散散。

她求来的,一直贴身戴着的,祈求平安的符纸。

宁芬哽咽一下,眼中含泪。无人得知,她哭着撕碎符纸的时候,在想什么,是否曾埋怨自己,后悔拜佛祈福的时候不够诚心诚意。

苟纭章睡了一觉醒来,并没有消沉。

她洗了把脸出门,迎着破开乌云的太阳,收起了悲伤,依旧是张扬明媚,开怀灿烂,脾气暴躁的宁瑶郡主。

她不再等待了。开始一心一意地准备,孩子出生后要用的各种衣物和用具。

苟纭恒去看她,见她坐在躺椅上,正握着匕首,慢悠悠地削着一把手掌长的小木剑,心无旁骛,十分认真。

苟纭恒坐在一边,欲言又止,最终忍不住问道:“姐,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婴儿是没办法练剑的呢?”

苟纭章抬眸看了他一眼,吹了吹木屑,握着小木剑的短柄,挥了一下,“这很难吗?生出来不就会了?”

苟纭恒嘴角抽搐一下:“不是我说,你真的有点操之过急了,哪有刚生出来就开始练武的?”

苟纭章轻哼一声,“要不是你年纪大了,根骨僵硬,又错失了最好的时机,要不然你也得给我练。”

见她削了一把短小的,又开始重新削一把稍长的,苟纭恒漠然,好一会儿才问道:“姐姐就没想过,万一是个姑娘呢?”

苟纭章皮笑肉不笑。

“别说是个姑娘,就是不男不女,不人不鬼,在我们苟家,生出来就得习武,不习武的都不是苟家的子孙。”

苟纭恒沉默半晌,“表姐,老实说,你是不是偷偷从族谱上把我除名了?”

苟纭章“啊”了一声,疑问:“你还上族谱了?“

风吹过,苟纭恒拍拍屁股起身。

“这就走了?”苟纭章头也不抬地问。

“我这就回我家去了。”苟纭恒叹气,幽幽道,“果然寄人篱下,不受待见。”

苟纭章低下头,肩膀耸动,哈哈大笑起来。

第136章 人未还

七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