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脱力,又像实在累极,永远长袖善舞,永远警惕的席水,轻轻将下巴放在白无歌肩头。双手滑落,又抓住白无歌的衣袖,用力到爆起青筋,不让自己坠落。是不是在求救,还是在自救,在这个混沌的夜,反正说不清,所有含蓄都可以理解为坦诚。
席水很少叹气,他不想自己看起来像个不靠谱的人。可实在太痛苦了。
眨眼痛苦,呼吸痛苦,忍受自己的腐烂更痛苦。可当那块腐烂的肉里,长出一朵娇嫩的芽,那样绿,仿佛将希望刻进每一条筋脉,细弱的痒,更多的是痛,那根越扎越深、越长越大。一块发烂发臭的腐肉罢了,拿什么去供养?
可席水为了让这芽能活下来,处心积虑,也殚精竭虑了。
他忍不住用侧脸去贴白无歌的耳,忍不住让两个人的头靠在一起,忍不住在叹气声中轻轻呢喃:"白无歌......"
白无歌没答应,却将手拢在席水后脖颈上,轻轻揉捏。
席水真的有好多好多话想说,有很多很多事想让白无歌知道。
席水想告诉白无歌,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自己一直睡在他的屋里,穿他的衣服,用他的杯子,盖他的被子。
他尝了白无歌喜欢的咖啡,哪怕喝不惯那个味道,每天都要固执地为自己做一杯。
他换了客厅的地毯,因为某天打扫储物间时,发现了白无歌不知何时带回来的一块地毯,非常好看,他很喜欢。
他路过一家宠物店,站在门口看了很久,因为想起白无歌之前说过喜欢那些猫猫狗狗。后来他又去看过很多次,里面有一只猫,很小,长得很讨厌,叫起来更讨厌,但他当时想,如果白无歌在,他可以勉强同意白无歌养它。
他养死了白无歌放在阳台的一盆花,至死都不知道那株花到底叫什么。他每天按时浇水,甚至去向别人讨教方法。可入冬那天晚上,他去看时,好像已经死了。
他在阳台蹲了很久,想不明白为什么它活不下去。那天真的很冷,他没有披外套,想抽支烟,但翻遍口袋也只找到一盒薄荷糖。于是他盘腿在那盆枯死的花前枯坐许久,觉得很想哭。
他后来问过朋友,朋友说活该他养不活,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如果不爱他的话,怎么照顾都像是在敷衍了事,就跟人一样,没有爱的话,要怎么活下去。
他当时觉得朋友在胡言乱语,一盆花也敢这么娇贵,非要人用力去爱护。爱这种东西本就少的可怜,富裕到什么程度的人才有余力把它分给一盆花。后来又觉得自己太狭隘了。
因为白无歌就是这样。
白无歌自己也一塌糊涂,可他愿意爱席水。
席水从前以为自己那些幼稚的行为都是做给白无歌看的。穿白无歌的外套出门,流连于酒吧宴会,若无其事地活,就是想他看得见摸不着,想他抓耳挠腮,想报复他的擅自别离、避而不见。
一直到他明白这一点为止,他终于懂得,也不得不承认,他会这样做,只是因为不可控的想念。他大概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依赖白无歌的爱苟活了。
他就是被并不富裕的白无歌养活的一盆破花,还不自知,以为永远有骄矜的资本,现下离了养分,开始逐渐枯死。
他真的不想再故作轻松,他确实活的很辛苦,他觉得这世界烂透了,每天光是克制住自己死去的欲望就已经力不从心,还不得不走到阳光下,走到那些恨他的人眼里,向他们证明自己活的很好,无坚不摧。
没人知道他已经烂透了。
"好像所有人都误会了,以为我无坚不摧,铁石心肠。可实际上,我不厉害,也远称不上强大。"
他不想再每天欺骗自己,去给自己找一些缺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