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崔家长房和其他几房,已经内斗到没有半个成材的孩子存活,如此说来,方才见到那麽多尸体,也就无比合理了。
对于崔家又出过了什麽破事,不离完全不想知道。但它可能是离开蜃楼的关键,所以他不得不继续追问:「你既然被抱养,又为何会投入太鲲山?」
崔闵之一抖,颤声道:「我虽不聪敏,但瞧了那麽多可怕的事,自然也明白留在崔家不会有好下场。再说我虽被收为养子,却并不太受重视,逃跑的机会还是不少的……」
不离瞥了他一眼,稍微有些惊讶了。由于对崔家早有成见,他一直以为崔闵之只是崔家送来的探路石,可崔闵之这麽说,敢情他是自己逃出来的?倒还有点骨气。
「眼下想要离开,同样也得靠你自己。」不离垂下眼,语气首次和缓了些,又道:「若想早些出去,最好还是由你领路,毕竟你的恐惧所在,你自己最清楚。」
崔闵之顿了顿,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向不离,接着低下头,攥紧了手,道:「……弟子明白了,谨遵教诲。」
休息完毕后,两人开始往两侧的屋内走。怪的是,每到一间房裡,窗外的天色就会改变,似乎是还原着崔闵之记忆中的景象。
不离随着崔闵之拐进耳房,瞧见地上躺着一个四肢扭曲的男童尸体,周遭沾满呕出来的秽物和黑血,男童脸色青白,似是在修练时出了岔子,爆体而亡。
崔闵之讷讷解释着:「五哥哥跟我一样是抱养的,我们感情算不错,但他天资比我好……也死得比我快。」
转进另一间房间,一双穿着绣花鞋的脚先进入视线中,抬头一看,一名妇女吊死在房樑上。崔闵之又道:「二奶奶生不出孩子,被宠妾比了下去,悬樑自尽。」
走到另一处书房,一个男人伏趴在画了一半的图上,手上还握着笔,原本用来画红梅的丹砂墨泼溅在宣纸上,和从他七窍淌出的血和在一处,难以分辨。
崔闵之又道:「二老爷……大约是被毒杀了,才会是七窍流血的死状,后来一直查不出下毒的凶手,但在他死后补上家主之位的人,是我养父叁老爷。」
与其说是在向不离解释,崔闵之更像是在借由喃喃自语,使自己保持理智。不离原本想让他别再说下去,但瞧见他那面无血色的样子,还是忍了。
走完几座院子后,崔闵之忽道:「通过这裡便是祠堂了,但是这处院子……是大老爷后来养病的地方。」一边说着,崔闵之一边迟疑地顿了下脚步,小心翼翼瞥着不离的脸色。
不离见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由感到有些恼火,沉声道:「有话便说。」
崔闵之僵了一下,答道:「我只是……担心师叔会介意,毕竟大老爷还是您的……总之,据说当年您离开之后,大夫人便被休弃了,说是带着嫡子回到娘家后吞金自尽,我也没见过她。虽然如此,大老爷也没保住家主之位,之后也并未续娶,只把您的生母李氏扶正,在祠堂供了牌位。然后便一直在此养病,其实也是守祠堂赎罪的意思……」
不离冷澹道:「与我何干?」
崔闵之又缩了一下,道:「是我多嘴了。那我们便……进门了?这应该是最后一处了。」说罢,崔闵之便踏上了石子路,走进那处小院。
不离有些心烦意乱。进了屋裡后抬头一看,屋裡陈设极其简陋,四处都落了灰,一看便知是被冷待许久。崔闵之带着他,一路拐进了裡间去,这处只有一扇小窗,空气凝滞,溷杂着尘屑和人身上的油垢味,以及便溺的腥气,难闻至极。
一个看上去不过知命之年的男尸倒在榻上,面目因为尸体乾枯已久,变得难以分辨,只能看出这人在死前大约就已瘦骨如柴,眼眶深深凹陷进去。
崔闵之用细若蚊蝇的声音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