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到极域采了冰魄花,又休养了这大半年,师兄的眼疾……可该治好了吧?」叁师弟樊亮是个大嗓门,却有自知之明,说到一半便压低了声音。

弟子们多半不晓得,但他们师兄弟七个都心知肚明,大师兄此番挂着个领弟子们歷练的名头,大半时间却都在寻药养伤。

寒霁月微微一笑,神情比刚才领着弟子时松乏许多,却道:「如今可看个六七成,馀下的,我还是倚靠神识辨物。」

「竟还是没能治好?」老叁皱起眉,又道:「怪哉,这炎毒也太顽强了些。」

「不必忧心,我早已跻身化神之列,凭神识就已经够用了。」寒霁月说罢瞥了他叁师弟一眼,又道:「倒是你,这十年似乎并没什麽进境,可别是趁我不在、师尊又尚在闭关,修练就懈怠了?」

老叁一听这话,立刻打了个激灵,求饶道:「师兄啊,不是每个人的天资机缘都与你相同,我已经很刻苦啦!说到这个,师兄既回来了,定要劝劝那个老七,他实在是──」

话还没说完,太鲲山后峰轰然传出巨响,似是山壁被噼开的声音。

「难道是劫雷不成?不是吧?他这就结婴了?」真是怪物啊,老叁不由得咋舌。

如今修道自「炼气期」伊始,到「筑基」后方可被视为正经修士,再往上的阶段还有「结丹」、「元婴」、「化神」,再来便是飞昇成仙。

「谁要结婴了?」寒霁月被他的话带跑。心想叁师弟自是已经结婴了,正是元婴初期的修为。但四师弟应该还早啊……接着他望了望天又道:「不对,天色这样清,并无劫云。」

正这麽说着,寒霁月腰间的玉珮亮了起来,他伸手在温润青玉上点了一下,掌门四师弟的声音便传来:「大师兄,方才那巨响是七师弟出关造成,我这就带他到峰顶太一大殿,师兄不必特意去察看了,到殿中一聚便可。」

四师弟报告得这般及时,寒霁月也不好再说什麽,只道:「那便劳烦你了。」

「老四真是消息灵通,但怎麽就没想到要向我说一声,我好歹也是他师兄。」樊亮抓了抓头抱怨。

寒霁月未答,继续御剑前行,眉头却微蹙起来。

十年前他被炎毒侵体之后眼盲,急需寻医问药,但顾念师弟们修为最高不过元婴,着实不能让他们为自己冒险,便打着代弟子歷练的名义自行上路。行前,修为还在金丹初期的七师弟不离发了脾气,拔剑向他刺来,他当然免不了要格挡,谁知这一拔剑,就演变成一一场惊动全太鲲山的比斗。

当时寒霁月已经是化神修为,比斗的结果自是不言而喻。

身为大师兄,又和七师弟境界有这麽大的差距,寒霁月出招时处处手下留情,但不离剑术天赋极佳,式式又都为凶狠的杀招,逼他不得不动用灵力与境界压制,七师弟便受了不轻的伤。自此之后,两人几乎就未曾再见面。

箇中因由,寒霁月心如明镜。但太鲲山上下的谣言还是传得满天飞,有人说是因为不离当年入太鲲山时,一心想求寒霁月做他师尊却未果,因而心生怨恨,这才趁着寒霁月身子有恙,意图洩愤。

不过多时,寒霁月和老叁御剑登上了顶峰。太鲲山向来作风简朴,太一大殿却仍费了一番功夫修建,虽无朱漆金箔,只用深色坚实木料搭就,看上去却庄严而有格调。

宽阔殿中主位无人,因为他们的师尊封璐仙君尚在闭关,师弟们将主位空下留给他这个大师兄。因二师弟也出外歷练不在,掌门四师弟便坐在左边下首的蒲团上,叁师弟便毫不客气地坐到右边下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