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都在见到他憔悴病容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了,如今好不容易让封璐重塑仙躯,恢复到全盛状态,他就像守著一株枯藁桃树多年,骤然等到花开满树,自然会想多看几眼的。
只不过看著看著,目光就挪不动了。封璐如今面色红润,神采奕奕,能放声大笑,也能自以为不明显地对著他紧张兮兮,这样的封璐对甚霄尘而言,比什么都更动人。
他觉得自己没有立刻遵从本心,将师尊带回太鲲山做一些早就该做的事,已经算是他定力很好了。
甚霄尘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回想了一遍,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忍不住抱怨道:“临溪镇之事自有其因由,即便有邪修涉入其间,仍是他们自己愚昧才作下的孽。师尊每每为这等蠢人赴汤蹈火,难道对师尊而言,这些与你无关的人,当真就如此重要吗?”他在心中补上一句:重要得即便神魂不稳,记忆不全,师尊也仍会遵循刻在骨子裡的本能,前来为凡人消灾解厄。
甚霄尘自己也说不上来,他这究竟是气恼师尊总是奋不顾身,还是单纯地感到吃味。
封璐虽不知他为何提起此事,却隐隐感觉自己的答覆十分关键,于是他沉吟片刻,坦然道:“凡人的果报,自是与我无关。事实上,天道容许我等修者插手的馀地,也一直都极其有限,可是霄尘,我在乎你呀。”
甚霄尘本是低头瞪著前方的路,闻言却浑身一震,停下脚步望向封璐。
封璐面上虽然是一如往常的浅笑,却似乎比平时要认真了些,他微微眯起眼回望甚霄尘,解释道:“天道无处不在,看似无迹可寻,但它作为天地运行的规则,仍是有其运行之理的。我既盼望你熟悉天道法则,藉此立身处世,自然要以身作则。”他顿了顿,又道:“这话你或许不能明白……所以你只要知道,你从来都是我此生最重要的大事就好,记住了?”
甚霄尘听罢,颤巍巍地倒吸了一口气,才发觉自己竟屏气凝神,憋得心口发胀,几乎感到有些疼痛。
以前师尊带著他游历四方时,也曾无数次提起类似的话,可他那时候年少无知,遭人煽动,只以为师尊是对他不信任,唯恐他成魔为祸人间,才会这般耳提面命。
再后来,甚霄尘虽也猜到了封璐的深意,可他却从未听过师尊如此明白地告知……甚至明白得有些过于火辣,让他听了之后头脑发晕,满脑子迴盪著“我在乎你”和“你是我此生最重要的大事”。
封璐不晓得甚霄尘在想些什么,却见徒弟突然呆若木鸡,过了好半晌,又猛然抬起一隻手捂住了脸。
封璐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心道:他这不是要感动哭了吧?
没成想,甚霄尘却怒吼一声,同时将腰间木剑取下,朝著后方横斩而去。一隻萤火虫被他劈成两半,化为一张焦黑破碎的符纸飘落在地,上头沾染著未散的魔气。
甚霄尘面红耳赤地对空怒吼道:“早不来晚不来,找死吗!”
封璐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他阖上了眼,俐落地并指朝空中一划,剑气便以他为圆心汹涌地扫荡开,数不胜数的符纸纷纷在空中现形并被撕碎,剑风更捲起了一地飞砂走石、枯枝败叶。
一剑破万法,一场埋伏就这么在转瞬间被轻易掐灭,接著封璐乍然睁眼,果断道:“放出符纸的人在东南方,追!”
两人便不再多言,默契地飞身上树,朝著东南方向追赶,不过多时,他们便寻到了一处废弃的小道观。
两人踏上道观屋瓦的一瞬,院中守著法阵的三位魔修便乱了阵脚,显然没料到他们能这般轻易脱困。
今夜“神船”上的阵纹,本该为此阵法献上镇中无数童男童女,祭祀却在关键时刻遭到中止,使得三位魔修骑虎难下,不得不以自身力量来填补。此时阵法只差临门一脚了,他们若在这时放弃,亦会遭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