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阎眼眶中的火焰一跳,惊怒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甚霄尘缓缓勾起笑容,答道:“自然是在说祢不明白的事。”他从容地顿了顿,续道:“一旦将另一人放在心上,便堪比最顽固的恶咒,只要一滴眼泪,一个微笑,就恨不能为对方赴汤蹈火。我对他是如此,他对我亦是如此,我早就不必用任何方式困住他了,这怎么能称为软弱?”
甚霄尘笑得轻蔑,噬阎见状怒火更盛,眶中火焰熊熊燃烧,嗓音却转为稚嫩,尖声骂道:“你无耻!下流!你根本不配得到他的心!”
甚霄尘双目沉沉,映出了祂变幻为龙形的模样,他的神色却分毫未改,只嗤笑道:“怎么?祢难道还忌妒了?可祢又有什么资格忌妒?对他而言,祢根本谁也不是。”
话音未落,巨大的龙爪已重重压下,将甚霄尘压制在地。噬阎怒骂道:“先被他放在心上的明明是我!你不过是个趁虚而入的贋品罢了!”
甚霄尘笑了起来,道:“祢心神错乱了罢?破霄早就死了,世上再也没有龙族,难道祢忘了?”他目光一厉,逼问道:“回答我,祢是什么人?!”
噬阎眶中的火焰飘摇起来,像是饱受惊吓的兽瞳,祂愣了好一会,方才找回底气,愤然答道:“本座乃是噬阎魔尊!”说著,祂又化做一名魁梧男子,以巨掌掐住了甚霄尘的颈子。
甚霄尘仍然没有丝毫惧色,只道:“喔?当真如此吗?”
他忽地融为一滩水银,自噬阎掌中一点一滴溜走,噬阎发了疯似地想要抓住他,却始终无计可施,只能击打水面洩愤。
水银最终淌成浅池,池中映出了一具巨大的龙尸。
噬阎停止出拳,如飢似渴地盯著映像,却见一名文弱司仪浑身浴血,蜷身躲在巨大的龙尸之下。
他不可抑制浑身颤慄,怀裡紧抱著半颗滚烫的龙丹,那龙丹把他的衣物烧破,也在他的肤上烫出成片的水泡,可他脸上却只有狂喜之色。
──终于,他不必再惧怕喜怒不定的魔皇、视他如草芥的诸位魔尊、魔君,只要有了这颗龙丹,他也能成为叱吒三界的强大尊者,他就是下一个魔皇!
“那是什么滋味?”
有人如此问祂,祂想了想,小小司仪野心滚烫,散发出有如肉桂与花椒的辛香,却染上了血海的腥咸,又如江河般源源不绝。祂像是醉倒在酒桶中的蛇,沉迷这滋味许多年,直到野心带著名为噬阎的小小司仪走向末路。
可那个味道虽然浓烈,却总是差了点韵味。思及此,庞大龙尸在祂眼前消散,一道雷劫骤然劈落。漫天劫光之中,只见封璐游刃有馀地出剑,身姿如游龙,翩然而强悍。
初初破壳的魔龙为之倾倒,此时的牠尚且不知道,这惊鸿一瞥将为牠带来多少风雨。
那滋味好似熬过头的糖浆,焦苦味嚐起来无比煎熬,可还是令人耽溺于暗藏的一丝丝甜意,哪怕这滋味最终变了调、发了酸,却还是最让祂难以忘怀。
“要说多少次祢才能记住?祢不是破霄!祢究竟是谁?!”
劫光与封璐的身影并未消散,祂却突然被拖到了千里之外,缥缈山巅之上,一名年迈修士捋著长鬚,遥望化神雷劫的落处,眼底流露嫉色。
──多好啊,年轻又才华横溢的剑修,不似他这般垂垂老矣,虽贵为一派老祖,徒子徒孙成千上万,人人景仰,可他知道自己早已无法再进阶,只能与草木同朽,静待死亡。
那老头又是什么味道?
祂有些记不清了,但初时想必也是松柏般的沉稳清香,最终却成为腐朽的酸臭味。那是道心腐烂的味道,令祂上了瘾。此人修为止步化神,漫长的寿元却足以供养祂数千年,算是十分不错的粮食──至少在见到封璐之前,祂不曾嫌弃过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