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璐仍在牛车裡,源源不绝地将灵力灌入甚霄尘体内,如此熬了大半夜后,他开始有些体力不支,心中才刚闪过“歇息”的念头,视野便倏然一黑,晕了过去。
阖眼之际,封璐瞥见一双散发赤光的瞳仁,以及森白刀锋上的寒芒。
做了手脚的正是恶魂。恶魂好不容易等到封璐精力不济,使了点小伎俩让他昏睡,堂而皇之提刀上了牛车。
恶魂脚下的木板嘎吱一响,却未惊动任何人,他沉迷的目光在封璐脸上流连片刻,恍惚地想道:我方才该先亲自问他姓名的。然而就在下一瞬,恶魂眼神转厉,锐利的目光剜向一旁的善魂,刀尖直抵他的心口。
恶魂欲将妖牙刀往前递去,却彷彿有谁握著他的手,使他不得寸进,心底横空生出一股暴戾之情,夹杂著贪恋与渴望:只要杀了他,这人的一切,就都是自己的了。
思及此,他的心神被一股无名的狂喜填满,跃跃欲试的手发颤起来,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你真要让他伤心吗?
不知是谁在他心底问了这么一句,恶魂的目光不由飘开,落向另一个“自己”的手──封璐即便昏了过去,却仍牵著另一个“自己”不放,脸上犹带疲惫与愁容。
恶魂盯了片刻,才用粗砺的嗓音呢喃道:“我懂了,你将他藏起来,是怕我伤了他……”
“可他如今难道就不伤心?究竟谁才是不长脑子的蠢货!”
随著他的话音落下,刀尖狠狠没入半寸。
可那刀只这么一动,又忽然停下了,半晌,恶魂愤愤地收刀,恨声道:“且再容你逍遥一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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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林鸟轻啼,日光洒落在封璐的眼皮上,他眼睫轻颤,恍惚间感觉载著自己的牛车正缓缓前行,这才醒过了神,猛然坐起,连忙察看躺在自己身边的甚霄尘。
甚霄尘仍沉沉睡著,心口的衣衫却莫名被划破了一个洞,封璐紧张地扒开他的衣领,却发觉那处只有一道浅浅的划伤,甚至没有一丝血迹。
封璐惊疑不定地检查了一阵,心下稍安,这才伸展了下被压得麻木的手臂,却又忽然一顿,因为他发觉左袖变轻了──那是他收著甚霄尘储物袋的地方。
他慌张地翻找了一会,最后在甚霄尘身后找到了储物袋,本该封闭的袋口微敞,显然曾有人动过。
封璐打开袋口查看,可他并不知裡头原先都装了些什么,自然也不晓得有没有东西丢了,不由懊恼地扒了下头髮,却见一朵红色山茶花自他耳畔落下,像是被碰掉的。
封璐茫然地望向那朵花,酡红色的花瓣沾著露水,一双赤色的眸子却浮上心海,他这才察觉那兜帽怪客已不在车上了,暗忖道:难道尘的储物袋真是他打开的?他从袋中取走了什么?又为何留下这朵花?
封璐拿起那朵花左右翻看,也没瞧出半点异样,不由发起愣来。此时老翁察觉了他的动静,便道:“道长早啊!老汉见道长睡得沉,想来是照顾伤患累著了,便未喊醒道长,自行启程了。”
封璐回了声“早”,接著问道:“昨日拦路的人走了?他可曾留下什么话?”
老翁摇头道:“老汉今早醒来便没见到他了,想来他已不告而别,这倒也好,那人有些怪裡怪气的,有他在老汉也不自在。”他顿了顿,转而道:“道长醒得倒也正是时候,等会就要抵达药魔大人的山谷了。”
封璐愣了愣,疑惑道:“您说到哪……?”
此言一出,封璐才惊觉牛车已不在山岭间,而是位在一处低谷中,正沿著溪涧旁的栈道深入,不远处耸立著一座黑色八角塔,绑满五彩旌旗的长绳自塔顶垂下,一路牵引到地上,似是为佈阵而设。
黑塔还被一圈“护城河”所环绕,封璐细看后,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