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璐愣了愣,道:“我能变出洁淨的水来,老人家可有杯皿可盛?”
那老翁竟也不惊讶,喜道:“原来是位道长!有有有,老汉这儿有个水袋,劳烦了!”他一面说一面走近,这才发觉封璐腿上还横著一个人,便又道:“哎呀,莫怪道长会在此驻留了,这小伙子可是病了?”
封璐接过水袋施展引水诀,一面解释道:“他这是因伤昏迷,并非疫病,不会过人的。”
老翁接回装满的水袋掂了掂,收敛了笑意,叹道:“这生老病死的,便是神仙也难以左右。道长可是要往西边山谷裡去?前头林子裡偶有妖精出没,道长就当作替老汉壮壮胆,带著这位小伙子一块上车罢。”
封璐已有数日不曾与人对话了,听了这话只觉心裡暖融融的,好受了不少,诚心道:“多谢。”
便上了车。牛车上载运著几箱果蔬,却也还有许多空位,封璐找了个角落歇了一会,思绪缓缓复甦,不由问道:“老人家既说前方林子裡有妖,又为何独自驾车前去?”
老翁一面赶车,一面道:“咱那老伴前年过世了,老汉孤家寡人的,只剩一个出嫁的女儿和外孙,今年田地裡菜蔬长得好,便想著去看看他们。至于那妖精嘛,老汉棺材都进一半了,要精气没有,一把老骨头也硬得慌,妖精便是想吃了老汉,只怕都得崩了牙哩!”
封璐闻言不由莞尔,道:“便是妖精来了,老人家也不必怕,寻常妖物我还应付得来。”
那老翁哈哈笑道:“有道长在,老汉著实是安心了不少!”他接著又道:“据说前些日子裡,邻近的魔山裡降了一夜的雷,大伙都说是又出了一位大魔,不知道长可曾听说过?”
封璐蹙了蹙眉,道:“不曾听过。”他已失魂落魄地赶路数日了,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自然是不曾听过。
那老翁又道:“原先佔据那座山的魔尊会吃人,新来的这位据说是杀了那魔尊上位,想来只能比原先那位更残暴,这世道啊,只怕是要乱囉。”
封璐原是该随口附和的,可不知为何,他听了这话却觉得心裡不舒服,便道:“即便是魔,也有正道与邪道之分,他既然除了原先作恶多端的魔尊,或许未必是什么恶人。”
话音才落,山道彼端突然出现一道人影,那人手中森白的长刀指了过来,用嘶哑的嗓音低喝道:“停下。”
老翁急急煞了牛车,封璐连忙揽住甚霄尘,以防他撞上车厢,将甚霄尘安置好后,封璐立刻提剑跃下牛车,道:“足下以这般口气拦道,实在是有失礼数了罢?”
来人穿著一袭宽大的兜帽斗篷,使人看不清身形,只能瞧出他还算得上高。他的蓬乱黑髮自帽沿探出,遮蔽了大半张脸,黑髮之间隐约露出苍白的肌肤,上头爬满了大片的烧伤,十分憷目惊心。且此人气息短促,像是受了重伤,一双黑眸却仍警醒得出奇,颇有傲睨万物之意。
最令封璐诧异的是,他本以为这人只是个寻常山匪,此刻一见才发觉,这人身上竟笼罩著一层他看不破的气场,或许是法宝……又或者此人修为在他之上,因此他才看不穿。
封璐心下一悚,调动起刚蓄下的些许灵力,试探此人。
那人似乎愣了愣,道:“我受了伤,不过是想藉顺风车歇一会。”说这话时,他的嗓音依然粗哑,声量却低了不少,像是在示弱。
封璐越发笃定这人也是名修者,不免想起了前几日遇上的魔修,心头一紧。他攥紧了手中剑,一面思考对策,一面随口道:“那你该问问这位老伯,而不是以力逼人。”
那人又是一愣,竟收起了长刀,在雨幕中遥遥拱手道:“还请老伯载我一程。”
封璐惊疑不定,不明白他突然的示弱是因为负伤不敌,又或者另有目的。老翁却似乎缓过劲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