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觉得身负盛名的修者就比凡人尊贵,可在经历这大半天的铺陈后,他竟也生出了几分忐忑之情来。

甚霄尘似有所感,忽然回眸瞟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封璐不解,景泓道人却已起身一礼,道:“老夫便是景泓道人,二位元婴真人不远千里而来,实令陋室蓬荜生辉,还请上前一叙罢。”

二人回了礼,鹤童子便取来两张冰丝蒲团,请他们在地火坑前安坐。封璐有些恍惚地照办,当他落坐后一抬头,便隔著赤色地火见到了一张愁苦的脸。

景泓道人看著约莫六十许,面上已显露些许老态,灰白的八字眉生得格外长,末端直直垂落到嘴角,使他的气质更添了几分悲苦。

景泓道人七拐八绕地长叹一口气,道:“老夫见过李掌门的来信了,剑道艰险,化神更是难如登天,到了这一步却不幸折剑,封道友心中该是何等不甘啊,实在是愁、愁、愁煞人也!”

他虽是如此说,目光却是直直望向甚霄尘,封璐一愣,正想向他解释,景泓道人又道:“老夫乍闻此事,心底抑是无比惋惜,可水属殒铁素来稀罕,老夫从未亲自炼过此等材料,也不知能不能帮上这个忙!封道友可否将那剑出借一会,容老夫细看一番!”

甚霄尘无比自然地接言道:“来此扰了景泓大师清修,实在于心有愧,听闻大师除锻剑之外也雅爱炼器,我二人此来两手空空,身上唯有灵石而已,只怕送不到大师心坎上,不知大师可有心仪的宝物、抑或是炼器时短了什么材料?”

景泓道人被他问得一愣,封璐亦是不解,却听景泓道人叹道:“唉,灵石也好,天材地宝也罢,皆是俗物尔尔。老夫并非贪求这些才邀请道友前来,必定只会索取适当的报偿,道友不必为此担忧,还是先让老夫瞧瞧您的剑罢!”

他这话不说则已,这般道出口来,反倒让封璐觉出几分古怪。

门外的众位剑修尚且付了这么多灵石,自己为何能独得景泓道人青眼?且景泓道人被问及报偿,又缘何闪烁其词?难道他真如自己所言那般光风霁月吗?这与方才的见闻岂不是矛盾了?

甚霄尘传音问道:你信得过他吗?

封璐微微一愣,终究还是道:来都来了,还是试试罢。

甚霄尘遂使了个术法,让道澜剑飞越地火坑,落到景泓道人面前,道:“大师,请。”

景泓道人接过道澜,这才稍稍展颜,他一面打量著剑鞘,一面不知呢喃著什么,而后又道了句“得罪”,才将道澜剑取出。

雪亮而残败的剑身映出火光,封璐却低下了头。说来也奇怪,无论是让甚霄尘触碰或观看道澜,他都已经毫不介意了,可道澜落在景泓道人手裡,他却觉浑身不自在,彷彿在将隐密的伤口示于他人。

景泓道人目光如炬,一面细看,一面轻抚剑刃的断裂之处,道:“真真愁人呀。水属殒铁果然不同凡响,即便强行融炼,也极易损及剑身,难以如原先那样巧夺天工,老夫如今才算是见识了……”

甚霄尘问道:“若要请大师修复此剑,大师有几成把握?”

景泓道人苦恼地长叹一声,搔首道:“难办、难办,这确实难办哪。封道友这把剑必是出自名家之手,老夫自叹弗如,便是额外添加剑材补强,只怕也会改变剑身的纯粹,进而削弱出招时的威力。更莫说融炼时的火侯极难把控,多一些便毁之,少一些便融不得。老夫惭愧……约莫只有三成把握。”

封璐听得心底发凉,景泓道人又道:“不过,老夫愿意赌上名声接下此事,即便重铸失败,老夫也定会还你一把毫不逊色的名剑,绝不让道友空手而回。封道友,你待如何?”

封璐不由瞠目,正要开口,甚霄尘却率先道:“再问大师,这柄剑剑灵尚在,大师这儿用的却是地火,极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