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活物,只不过是由记忆凝出的仿造品罢了,但封璐还是用拇指轻抚了下它的头顶,感受著它的气息。
整日下来,封璐总感觉周遭的一切,像是一幅被撕碎过、又勉强拼接起来的画,可疑的裂隙随处可见。他虽对万事处之泰然,心底却还是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忐忑。
片刻之后,他离开识海重新睁开眼,曾在心底暗涌的惊滔骇浪,遂在那一眼当中彻底平息,就像是在沧海桑田的尘世当中,终于找到一个下锚之处。
他心道:既然眼前的徒儿真是本尊,其馀的细节嘛……就暂且不必太较真了,静观其变罢。
封璐额间的晶石,乃是他十分重要的一位老友,在离世前硬塞给他的法宝。此宝能够震慑诸魔,使魔族或魔修迫于其威而臣服;而它的另一个功用,便是能让封璐辨认出特定之人的神魂,绝无差池。
所以在用法宝重新探查过后,封璐便宽心了。即便他仍觉得有许多不对劲之处,徒儿似乎也对他有所隐瞒,但他相信主动现身的甚霄尘,便不再深究。
此时甚霄尘终于诊脉完毕,鬆手问道:“师尊方才盯著我时在想些什么?脉象有些不对。”
封璐蓦然一笑,答道:“几日不见,想你了。”
甚霄尘浅浅地倒吸了口气,随后他才想起,他自己稍早也说过这番话,师尊会这般答覆,多半只是在拿他取笑。于是他板起面孔,责问道:“我是认真在问!按理来说,这药至多就是令人昏昏欲睡,睡一觉起来便能强身健体,但师尊的脉象却有异常,显是心绪难平。难道师尊今日曾受过惊吓?”
方才封璐服下的汤药,确实具有轻微的毒性。但那毒性只是为了将神魂的疲乏引出来,若神魂强健,压根不会有任何副作用,是以甚霄尘听见封璐不适,才会如此严肃待之。
探脉过后,甚霄尘更是确认了,封璐神魂的状态远比他预期中更糟,甚至一度有过溃散的迹象。于是甚霄尘狠下了心,打算趁一会药效发作、封璐陷入沉眠后,直接将人带回太鲲山关起来,直到封璐的神魂与躯体彻底融合。
封璐自然不晓得他在打什么主意,只认真地思索了片刻,答道:“真要说的话,也只有你接手魔修阵法那时了,没能及时拦住你,我是真的十分忧心。”封璐顿了下,方展颜笑道:“不过既然只是虚惊一场,那我也没什么可忧虑的了,你也放心罢,我无事的。”
甚霄尘闻言愣了下,心道:“就这么点事?怎么可能?”
再细想之后,甚霄尘觉得自己活像是在吃一道苦菜时,猛然被塞了一块糖,虽不对味,融化的糖却还是甜丝丝地渗入心底,在脏腑中漫开暖意。然而当甜味消退后,酸苦味却又不讲道理地冒了上来。
甚霄尘心道:师尊希望他不要以身犯险,但他又何尝不是希望师尊康健平安?分明是同样的心意,过往却为何总是闹得各自伤怀?
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实在不能再因伤心而白费了。
甚霄尘倏然俯下身,一把将眼前人拥入怀,他得用尽所有心力来克制,才不会让这个拥抱变得过于踰矩。
封璐被他的反应惊了一下,却也很快放鬆下来伸手回拥,一手在甚霄尘背后轻抚著,问道:“这是怎么了?骂也骂过了,我也没有要再责备你的意思,下回注意些,别这般衝动就是了。”
甚霄尘沉思半晌,方低声道:“如果为了你好,我还是得做出会令你担心的事呢?”
他自然也想继续同封璐一起,但比起这点心思,他更在乎封璐的安危,无论如何想,他都觉得让封璐回山休养才最稳妥,至于其他麻烦事,他自己能摆得平,可封璐必不会乐见他这样做。
这要是放在从前,他绝对二话不说就将封璐打包回山,可他现在好像有些能体会,封璐无奈却万般迁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