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律白心脏有一块柔软骤然的坍塌,他抬手抹掉了她的眼泪,有点想逗逗她,调节一下现在的氛围,可开口时,自己声音也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微哽,“快乐还哭?”
沈晞只是抱着他摇头。
不是那样的。
傅律白又怎么会不懂。
两人在牌位前上了一炷香,傅律白告诉她,她母亲向来不喜欢傅家老宅,她觉得和旧时深宅没什么两样,也确实没什么两样,所以进去过的傅家女眷们,都会觉得自己回到了古时候,所以人人都不想回去,也就逢年亦或是有什么大活动时,才不情不愿的进去住两天,还得时刻记着规矩。
他的母亲,大概就是被这样的环境给困死的。也就只有礼佛,能换得她片刻的平静,也叫他将自己葬于这里。
她和傅律白的父亲,他们不是没有努力过,推翻结束这根深蒂固又令人窒息的一切,但是没有成功,傅律白的父亲莫名暴毙,这几乎击垮了他的母亲,也让他的母亲不再敢有任何的动作,木偶一样,做着傅家的主母,她怕会找在傅律白的身上,于是将他送去了国外。
那晚傅律白和她讲了很多他父母的事情,说两个人是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在圈内少见的未成怨偶的夫妻,但傅家的水实在是太深了,终不能白首。
父亲去世后,他的母亲就开始礼佛,也为他求取了那串佛珠,妄求平安。
沈晞摸着手中那串佛珠,手腕触碰的地方都好像阵阵发烫,发出温和的暖意来。她竟然把他妈妈留给他这么有意义的东西都拿走了,让他再无怀念的媒介。
他也就这么给了她。
他们今晚留宿在了寺中,傅律白还告诉她,他们在寺中初见时,其实他的妈妈也在,当晚就住在了这一间厢房中,他妈妈时常来上香,这间厢房便专门给他妈妈留下了。
还有一件事,傅律白没有告诉她。
他母亲在弥留之际拉着他的手,脸上带着股尘埃落地轻松温和的笑,问他说:是不是那日在寺庙见到的人就是茜茜,那时,他得到她的一把伞,回房间时,母亲便看出,问他出了什么事情,心情似乎不错,他只说,遇到了个挺有趣的人,但并未再说别的什么。
此时,也只是劝他,放下一切,去找她吧,儿子。
说完这句,母亲便带着平和的笑,像是期待已久,终于可以和他的父亲再度重逢,手在他掌心中滑落。
可他已经没办法再回头了。
他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还可以这样握着她的手,在这里讲着这些琐碎。
大抵是多年的身体亏虚,在这里难得的平静,傅律白握着她的手,说话的声音渐渐变缓变轻,直至呼吸平稳。
沈晞见着睡着的人,轻轻的又为他盖了盖被子,想摸摸他的头,抚平他这些年的辛苦,但怕吵醒他,最终还是忍住。
听了这么多,她却有些睡不着,在傅律白身旁坐了一会儿,还是披上了件衣服,沿路一路走到了礼佛的地方,夜间的寺庙里更安静了,但并不会让人觉得害怕,她看着一个个低眉的佛像,不知是否心境发生了变化,那一刻,好像她真的从这些佛像的眼中看到了慈悲,看的她眼圈发烫。
主持做完晚课从里面走出来,见到她有几分意外,沈晞回过头来,主持脸带着几分慈悲的笑单手微立轻念了声“阿弥陀佛”,而后有几分感慨的说:“没想到今日能看到两位一起过来,当真我佛慈悲,情感动天,也不枉傅施主当时那九百九十九个等身长头”
当日傅律白的处境也并非多好,他被牵制着无法动身,偏偏沈晞所在的地方,发生了百年难遇的地震,就连他安排在那里看着沈晞的人都断了联系,信号一切中断。他护照都被傅老爷子收了起来,不信神佛的傅先生在这一刻,第一次为神佛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