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夏之仪对夏越柏的厌恶,是强烈到甚至不希望他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
他抬起手,想向往常那样摸摸夏越柏的脸,却被一偏头躲开。
“对不起……”辛雪语塞,重复着并不起作用的道歉。
第一次,面对着夏越柏,他失去了全部应对的策略。太突然也太直白,何况任何安慰,和父母带给孩子的伤害相比,都实在太渺小又苍白。
他想他光是暴露这些伤口,都需要偌大的勇气。
夏越柏仿佛一堵墙壁,水火难侵,倔强道,“我不需要安慰。我知道听到这个故事,谁都会可怜我。”所以最不想让辛雪知道,却被先一步听见了。
他看着站在树下的辛雪,愤怒的是他,自卑的也是他,辛雪却好像比他更难堪,脸色苍白,薄红的眼皮颤抖着。
“你先冷静点,你昨晚是不是一直在守着夏榆,都没有休息?既然他父母都来了,我先送你回家吧……”车钥匙还在辛雪手里,他刚刚一直攥得很紧,手心都被锋利的车标印下一个痕迹。
“冷静……”他讥诮地重复着辛雪的话,缺乏睡眠让他的大脑丧失了思考能力。
来势汹汹的情绪将他淹没,眼前几乎出现某种幻觉,蹦出那个“男友”,因为夏榆的突然入院,这个问题尚没有解决,还有辛雪说过的那些,“毕业就回国”“没打算留下”“不喜欢这里”。
辛雪对未来有明确的计划,而夏越柏显然不在他的规划内。曾经以为不曾听入耳的话,原来全都比他想象的还要在意,仿佛无数只扑棱棱的鸟,叫嚣着围上来扑食。
心脏像被尖锐的喙啄食般刺痛着。他想得到相同的回馈,至少不是“冷静”,至少让他知道辛雪其实也有一点在乎的,口不择言道:“你对你男朋友也是这样吗?”理智得不近人情,温柔得高高在上,像一轮冰冷的月亮,照得他无所遁形,愈发觉得自己那点自尊心其实很可笑。“什么?”辛雪说,“你是不是太累了?我们现在都……等明天再说,可以吗?”他告诉自己不能和夏越柏一样急躁,否则才是真的不可挽回。
夏越柏抹了把脸,摇头。他向他发泄愤怒,辛雪却向他施舍着怜悯,甚至体贴地为他寻找借口,好让他在他面前不那么抬不起头。
直到现在,他都觉得自己像一只快把尾巴摇断的狗,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拼命索求主人的关注。
“……我们,”辛雪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夏越柏也听不进去。
“你最好别说什么‘我们在一起吧’之类的,我已经被可怜得够多了。”他要的是爱,不是可怜。
“我没有,也不合适。”辛雪轻声反驳,正是因为了解了更多,和夏越柏的关系才应该被慎重地重新考虑。他不可能那么草率地做出决定。
……不合适。夏越柏一直明白,他们确实差太多了,光是年龄,就让他永远也追不上他。他能坦然说出口的家庭创伤,他却仍需要许多时间去消化。
耳道胀满了刺耳的鸣叫,凶猛地将夏越柏淹没,那一刻他好像失聪了,强烈又陌生的情感仿佛将他耗空,挤压得他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