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儿稍作辨别,踏石穿林,落雁无声在大榕树枝桠的阴影里,解下一只酒囊。

昨夜的记忆只剩下这些高挂树间的酒囊。

马蹄声止于榕树林。

“喂!醉狐!找得我好苦啊!”

童声落地,马缰绳顺手挂在旁边低矮的灌木上,一个乞丐装的男孩子迈着公子哥儿的步伐入眼。

大咧咧的一张灰土脸,使劲儿望着冷月儿不惊奇不恐惧。冷月儿倒是一怔,实在没想到是一个不足十岁的顽劣小儿,想教训一下的兴致马上泄了。

冷月儿长居此地,方圆百里的匪患恶霸基本上被扫荡一空,偶尔慕名不服的江湖莽汉也俱被修理的服服帖帖而回,当然这期间也不完全是冷月儿亲自出手,很多时候是被莫言代劳了,这些泛泛之辈还不够莫言伸胳膊蹬腿儿的,至此,醉狐一名更是声名远播,但真正看到冷月儿真面目的也基本上没有,一个醉醺醺的背影就足以让那些无聊之辈做炒作之资了。

而真正的有识之士或者道行高深之辈是不屑于做这等无聊之事的。

那几年有些熙熙攘攘,这几年倒是消停了。

冷月儿给了一个正脸儿,踮着脚的冒失小子还是没看清,小个子使劲儿挺拔着,提溜着破布啰酥的腰带:“喂!可以下来聊吗?”

下望,就看见一双露出了脚趾头的鞋顶着一张仰到极致而平铺的脸,左边儿的眉毛还好像被火什么的燎没了,光秃秃的真难看,眼睛倒是贼亮。

冷月儿笑了,好久没这么打量一个孩子了,这让她想起了大姐安可玉的遗孤闻建安,每次回安家镖局,在后面屁颠儿屁颠儿跟着喊小姨的就是他了。

“你可以上来啊!”冷月儿乐意给这个孩子出个难题,看样子还是个小江湖呢,冷月儿可不小视儿童。

孩子看看情况,闷了一句:“等我爬上去,指定晌午了,你管饭啊!我从昨晚还没吃东西呢!”

冷月儿笑了,小东西揉揉肚子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让冷月儿动了恻隐之心。

“饭就没有,酒管饱!”

“好啊!好啊!”

红线索脱腕,冷月儿控着力道,欲绵软的缠裹那个小东西,岂知,腕力一紧,那个顽童竟然滑身躲开,一扥红线索,借力上弹,穿藤分叶,小胳膊一搭冷月儿对面的树干,轻巧巧的坐了上来,稳稳地,小脸儿得色,咪咪笑与冷月儿面面观。

这样的身手出自一个孩子,冷月儿暗吃了一惊,放下高举酒囊的手,抹着嘴角的酒渍:“哪家的孩子?”

只有习武世家自小耳濡目染才能具有这样自然而然的应对身手。

“我可以不说吗?”近距离的看,太阳耀眼的光斑正落在小子光秃秃的左边眉毛上,貌似这孩子吃尽了苦头的样子。

冷月儿沉面,细细喝了一口酒,不再望这个孩子,冷月儿虽然不喜欢强人所难,但终究心里不舒服。

“我娘亲叫我酒盅儿,你叫我酒盅儿就成,我是个离家出走的坏孩子,可我离开的不是有我娘亲的家。”

吭哧!冷月儿被呛着了,侧脸,允许被昵称酒盅儿的坏孩子悠荡着衣不遮体处处露肉的小腿,看着冷月儿

“酒盅儿?”挺顺嘴的,听名儿就有沾亲带故的味道,还挺复杂的一孩子。

“嗯!你叫我酒囊我也不介意。”

“哈!”冷月儿再次微笑,忽然想起自己刚才的许诺,一抬手,酒囊直线抛移,酒盅儿应了一声扭了屁股,接住,吸溜着口水咕咚喝了几大口。

嘴巴一抹,和了泥了,横道竖道的泥印子。

冷月儿斜了身子,歪倚在树干上。

微笑!

“小小年纪,倒有些酒量!酒盅儿屈才了,酒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