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词,朝露见他如此,心裡有些紧张,可过了不久,穆重明便回过神来,道:“到了。”

龙马车徐徐靠至道旁,逐渐停下。朝露不由屏息,正想透过车窗先偷看一眼,却被穆重明伸手揽了过去,眨眼间便被捞下龙马车。

“恭迎侯爷!”

一众奴僕在朱红大门前迎接。为首的常柢总管年届不惑,样貌端正,透著一丝精明气息,身形稍稍有些富态。他轻轻瞥了朝露一眼,问道:“侯爷难得带客回府,不知这位客人该如何称呼?”

他一开口,朝露才认了出来,这位总管似乎是位宦官。

穆重明微微蹙起眉,他还不曾往府裡带过人,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安排,可若真要把人当娈童养起来,他却也打从心底感到排斥,便模稜两可地道:“他名唤朝露,今后便住在府裡了。你找人带他去挑间喜欢的屋子,不必给他安排差事。”

总管略显讶异地看向朝露,追问道:“府裡的房舍多半閒置著,除了下人的住所外,尚有无数院落和厢房,不知侯爷是想安排朝露公子住得离您近些,或是找个清淨的院子?”

穆重明挥了挥手,道:“随他,你挑几个人给他,让他们替他收拾便是。”说罢,他便自顾自往府裡去了,离去的脚步显得有些匆促。

他一走,门口只剩下十来名奴僕与朝露,众奴僕对朝露感到好奇,都有意无意地偷看他。

总管向朝露走来,朝他一礼后笑道:“朝露公子,老奴是武毅侯府总管,府裡人都管老奴叫孙公公。既然侯爷这般吩咐了,等会您便去找一处中意的屋子住下罢,老奴会让镜儿陪您一道。”

说罢,孙公公便唤来那位镜儿,镜儿似乎也是一位小宦官,大约只比朝露大了一两岁,笑起来却显得乖顺而沉稳。

镜儿恭恭敬敬地给朝露行礼,行止从容不迫,倒让朝露有些自惭形秽,且朝露细细观察,发觉府裡奴僕竟都仪态极佳,便越发心虚。

可镜儿什麽也没多说,认真拿他当个正经主子看待,沿路为他介绍了府中配置,朝露很快就被绕晕了,只能一个劲点头。

大半个时辰过后,他实在不好意思让镜儿再陪他走下去,随手指了一处院落,问道:“这处院子裡,可有天禄石锅炉供暖吗?”

镜儿微微偏头,答道:“有是有,只是这裡还没有人住过,公子可是畏寒吗?那不如再往东边去,侯爷的院子就在那,那儿供暖常开,最是暖和。”

朝露早已分不出东南西北,拚命摇头道:“可不敢打扰侯爷,我看这个香梅居便很好。”

镜儿抬头望向匾额,温和地道:“朝露公子怕是看岔了,这儿是春梅居,公子往后别记错了。”

朝露脸上一红,道:“是我看岔了。”事实上他从没正经认过字,才会连春与香都分不清。

镜儿不著痕迹地一笑,道:“奴先去替公子点燃供暖锅炉,公子想来也还不曾用午膳罢?奴会替公子领食盒过来,公子不妨先在院中转一转,熟悉一下也好。”

朝露连连点头,进了院子后便无头苍蝇似地乱转,门前有一池结冰的浅塘,塘边有几株盛开的红梅。此处若是夏日居住,想必十分凉爽,只是眼下才开春,实在不算是好住处。

朝露逛了一阵,实在耐不住寒气,便进了屋裡,可屋裡也还没暖起来,依然冷得刺骨,朝露只得去寻被褥毯子出来,却发觉连被褥都冻硬了。

朝露失落地找了张椅子坐下,又发觉桌面有一层浮灰,想来是此院无人居住,洒扫得不勤快。

朝露不习惯被人服侍,此时也找不到镜儿,便起身去找水和抹布,却发觉除了供暖炉中的沸水外,院中水井都早已冻成了坚冰,只得提著水桶四处乱转,三两下就把自己转迷路了,却怎麽都碰不到府裡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