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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卜修缘故,易灵灵比常人更为敏感,感同身受棂的痛楚,眼眶红红的,推说困乏回房休息了。

打烊后的客栈冷清,岁菱凛坐回桌边,明忱推给她一盏热茶,叹了一口气。

他说:“我其实不是第一次遇到这些事儿了,家里是行医的,听过的离谱事多了去了,还有妻子为丈夫换药,找了三份生计,却被婆婆误会在外找人,问都不问直接推进井里的。”

他把玩杯盏,“人间这些事啊……”

“我当初上山修行就想学些改变法子,可到底什么也改变不了。”

沈炽意味不明笑了一下,“我后来还是去找那老夫妇算账了。”

岁菱凛和明忱看向他,沈炽笑道:“他根本不想听我解释,只一个劲问我,房里是不是有骷髅,骷髅又是不是那孽畜的。”

“这会儿倒是中气十足,活到百年不成问题。”

这事越说越难受,明忱也推说困了,上楼休息。

大堂安静,只剩岁菱凛和沈炽。

她看向他脸上的那道疤痕,他当时也没给她解释机会。

后来也没有。

哪怕现在也不愿意用她的药。

或许因为信任就是这么脆弱的东西,越在意越难有理智的判断。

只有毫不相干的人,才能心平气和,不带偏见地听完来龙去脉。

岁菱凛盯得久了,沈炽下意识摸了摸脸上那道疤。

岁菱凛移开视线,沈炽却盯着她,脑海中浮现了许多两人曾经的画面,破败屋子漏雨,就一人端个碗,比一比谁接的水多,他若是接的比她多,她就趁他不注意,把他碗里的水倒进她碗里。那些过去被冲刷得模糊不清,成为如今看似毫不相干两人的沉默无言。

“……”

断剑被卸下,沈炽把它丢到岁菱凛面前。

岁菱凛抬头:“做什么?”

沈炽:“给你。”

“……”

沈炽:“人生苦短,你想要的就给你。”

岁菱凛拿过断剑,此时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目送沈炽上了楼,他回头看她一眼,“难怪那人总说,皆如浮云,确实都挺没意思的。”

岁菱凛问:“谁?”

沈炽懒懒道了句“明天见”。

房间安静。

断剑放在桌上,岁菱凛提起乾坤袋,从里面拿出一个灵块,琥珀色,透明状,里面是“虚妖”的灵。

这“虚妖”的灵,是棂给她的。

她回房前又去看了棂一眼,他靠着床,清醒了一些,一言不发地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但大抵是令人伤心的回忆。

岁菱凛确认了他伤口没有继续溃烂,他喊住要离开的她,把这灵块给了她。

这是拜树神献祭血灵后的化物,本是给他父亲治病,如今他们也不愿再收他的东西。棂说这东西饱含他最纯的灵力,交给落问宗不如给她,就当是感谢救治。岁菱凛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她哪里都打探不到虚妖消息,而原文里沈炽却轻易得到了。

灵块搭上断剑,淡绿色的光芒亮起,逐渐融合成光点,合为一块传送令牌。

以灵力驱动令牌,将直接把她传送到虚镜所在地。

她打算等棂身体再恢复一些,他们回了落问,她再使用。

烛光摇曳,岁菱凛看着传送令牌,还有点不敢相信,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两件东西,就这么到手了。

她沉默看了很久,心中的躁郁与不安越积越多。

淅淅沥沥的雨声打落屋檐,她推开窗向外看,这雨来势汹汹,如同要吞没天地。

今日发生在棂身上的事,和未来师尊会经历的痛楚是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