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他感到烦躁,撞了门一下,发出了砰砰声响。“为什么!”
怒气油然而生。如果可以让这个人消失就好了,他想。这个人让他痛苦,害他被关在这种地方。如果爸爸可以消失就好了,他就不会备受折磨。他希望这个人可以消失。
此时父亲的声音从远方的地方传来,警告道:“晚上敢再尿裤子你就别想出来了。”
在这纯白的储藏室裡,他失去了时间概念以及空间感,有一瞬间,还失去了四肢的感知能力。他抱著膝盖,不清楚现在几点、是不是早上了。
每天都是母亲叫他们起床。早餐有时候是吐司,有时候是水果。
即使到了七岁,他依然会在晚上的时候尿床,母亲总会偷偷将他的被单放进洗衣机,只为了不让父亲发现。
他将脸埋进双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不觉地睡著。
再次醒来的时候,储藏室的门被打开了。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发现是两张与母亲相似的脸,一男一女,但年纪看起来都比母亲小。
“小宇,原来你在这裡。”男人鬆了一口气,想要把他抱出来。
他下意识地缩起身子,挪了挪屁股,感觉到屁股底下的湿润。
“啊……”男人注意到了,张开的双手一僵,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女人冷静地说:“没关係,等等处理就好。”说完便谨慎地扶起他,让他从储藏室走出来。
他被送进浴室,男人和女人问他会不会自己洗澡,他说会,于是便在浴室学著母亲帮自己洗澡的样子。
换上睡衣出来的时候,女人正好放下手机。
她走过来向他自我介绍:“我是你妈妈的妹妹,我们是来接你的。”
男人说:“我是妈妈的弟弟。”
他搞不懂现在发生什么事。妈妈呢?弟弟在哪?
女人只是说:“他们暂时会住在别的地方。”
长大之后才知道,父母协议分居,父亲选择带走弟弟。一直到弟弟离开这个国家之前,他们见面的次数一年比一年少。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母亲频繁地进入精神病院,最后甚至住进了父亲投资创立的疗养院。
阿姨名为汤宛莹,舅舅则是汤宛智,两人在那之后断断续续照顾了他好几年。期间父亲雇用了罗小姐,她像是家管、帮佣,似乎也在疗养院帮忙。
汤宛莹和汤宛智曾问魏泰宇会不会寂寞或者难过,可是他根本不懂那是什么感觉。如果问他想不想见到魏泰明,他还答得出来。但他们口中的情感太幽微,人们定义的感受是抽象的。寂寞?难过?魏泰宇不知道怎么回答。
阿姨带他去过一次儿童精神科,疑似有人格障碍,但并未确诊。父亲得知后大力反对,此后便不了了之。似乎只要大声疾呼“不是”,他就会一直是个正常人。
过了几年,双亲正式离婚,父亲弟弟远走高飞后,母亲有整整一年的时间都住在疗养院。汤宛莹怕他孤单,带了母亲写的信。从信上可以判断母亲的精神状况时好时坏,有时候字迹秀丽,有时候宛如暴风过境,龙飞凤舞。更有时候看不出内容,好像母亲的灵魂已经飞到遥远的彼方,写下的不过是残落的心智。
母亲写到:“在五十三街、四十六号、八百七十一巷的铁门细缝,我看见红色的三明治在跳舞。蓄意谋杀,我是这么认为的。向上坠落,直到深海。”
母亲也曾写下:“小宇,我永远爱你。”
他不懂母亲所说的坠落,也不懂母亲口中的“爱”。
两人共渡的第二个生日时,他曾告诉周咏郡:“我想去海裡。”
周咏郡很惊讶,一方面是惊讶他住在这个四面环海的国家,却没去过海边,一方面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