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报仇,是的,当时他是这么想的。他又开始无意识地浏览汤高宇的个人网站、关注社群网站的动向,看粉丝发的照片、影片。他注意到,汤高宇七月的时候要进行一场粉丝见面会。
周咏郡做出了一个决定:他想要伤害汤高宇。
所谓的炸弹,也不过是骤然出现的气体所造成的爆炸。当缎带被拉开,化合物混合后产生大量气体,最终爆炸。当然,裡面放的不只是化合物,还有一点火种和尖锐碎片。当爆炸发生时,那就像是一个充满童玩气息的手榴弹。他还准备了一罐油,爆炸之后,是熊熊的烈火。
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好,他想要让无法理解他人痛苦的汤高宇,也嚐嚐疼痛的滋味。
那时他是这么想的。他当时只是这么想的。
他一定,只有这个想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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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城市再次被蝉鸣笼罩,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潮溼的热气使衣衫贴著皮肤,汗水覆盖裸露的每一吋肌肤。闷热带来的不适,使正午的时候几乎没有人在外走动。
当年夏天的高温跌破众人眼镜,可如今看来,盛夏的高温一年打破一年的纪录,那年的高温警告,看起来只是业火炼狱的宣告。
他走到当年的预售屋,后来这裡成为了烂尾楼。那曾经满是愿景的运动公园与当时相比,建筑进度也几乎没有增加多少。
他走过草地。经过那棵大树时,他蹲了下来,徒手刨土,试图去挖当年埋进去的小白鼠。可是挖了许久,却发现裡面什么也没留下。或许,当年的回忆也不过是高温下的幻觉。说不定现在的种种,不过是庄周梦蝶。
周咏郡放弃了,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膝盖在发抖。啪嗒,他以为是汗水,但眼前却一片模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忧伤?悲伤?感伤?懊悔?愤恨?他不知道。
好不容易,他摇摇晃晃地起身,继续慢慢地往前走,穿过了预售屋。他想要走到远方。
注意到身后有车子跟著,周咏郡也不怕。他走得慢,车就慢慢地跟。
他走到平交道旁边时,旁边的警示系统已经发出了“噹噹噹”的声音,此时栅栏正慢慢地降下。
周咏郡抓紧时间,在栅栏放到一半的时候穿过去。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咏郡哥!”
唧唧唧唧即使是现在,蝉鸣声也没有被压过,反而震耳欲聋。
他转过身,看著栅栏另一边的汤高宇。汤高宇在几天内变了许多,原本剪短的头髮现在又长了,但因为没有整理,所以也称不上是好看。他们之间有一段距离,豔阳高挂,刺眼的日光让他看不清汤高宇的表情。
他提高音量,对著汤高宇说:“你过来的话,我就走上轨道。”
“你想要自杀吗?”汤高宇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生气。“你不是这样的人,咏郡哥。”他喊道:“你不会抛下我!”
周咏郡觉得有点好笑,竟勾起了嘴角。此时一阵风刮来,火车近了。
“你宁愿‘除掉’我,也不希望我抛下你吗?”他问。
汤高宇的脸色骤然一变。他正想要伸出手抓住周咏郡,却看见后者也毅然决然地往铁轨走。
噹噹噹噹唧唧唧唧唧唧两个讨人厌的声音交杂著,让汤高宇头痛欲裂。
他讨厌蝉鸣声,因为那只会让他感到空虚。明明这么吵,但实际上却一个人也没有。
没有人为他留下来。父亲带走了他唯一的弟弟;母亲的肉体尚在,但精神却早已远去。
如今,周咏郡也要抛下他。每个人都一次次地抛下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没有人可以抛下他。他不准。他不允许。他想要呐喊:他汤高宇的头越来越痛,几乎无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