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亦连在桌子下轻轻地拉了拉隋遇的袖子,从中劝解着:“我们儿子昨晚一夜都没休息,睡眠不足心情不好才乱说话锌锌你也乖乖的,不要惹你爸爸生气。”

隋遇平静地说道:“我能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

隋锌睫毛重重地抖了一下,下颌骨咬出一个锋利的刃角。

“家里从没短缺过你吃穿用度,你愿意穿不合身的衣服,买性价比最低的转程票都是你的事,别拿这些没用的小伎俩跟我的人找存在感,你私下在做什么投资,卡里有多少能调用的存款,我比你更清楚,能好好吃饭就端起你的碗,否则就滚下桌去。”

没有可比性。

没有可比性……

心间刀山火海,面上恭敬温良,是他一贯的面具,可他不想装了。

隋锌毫无退意地直视着自己的父亲。此刻竞对最崩坏的后果产生无限的神往,他想知道一生能有多长。

他有妈妈。

“你不要对儿子那么凶了,钱又不能直接穿在身上,总要花时间去买衣服吧什么投资啊,锌儿已经在试着挣钱了吗,好厉害,跟你爸爸一样厉害。”

他亲爱的妈妈只会将他比作爸爸。

云层像是发霉的棉花悬在上空,酝酿着一泼脏水,混凝土浇筑出的城市灰得看不到边界,仿佛默片。

人们在内心多彩的孩童时期总会做出幻想,幻想自己是世界上独一的主角,当你离开一个场景,背后的场景就会消散成虚无,连天气都会顺应你的心情而转变,比如此刻铺天的阴霾。不过隋锌从不这般自作多情,自幼他就知道世界不是围着他转的。

宁亦连红润的嘴唇开阖着,是此间唯一的颜色。

母亲将手机屏幕上的太阳举给他看:“家里,家里是晴天。”

接送两人去航站楼的司机将车泊过来,隋遇下午要去公司,宁亦连说了不少好话才征得丈夫的同意为儿子送行。

上车后,隋锌一言不发地做着临行前的物品检查,将装有身份证的卡包收进外套的口袋里,而后将头抵在靠窗的一侧,闭上了眼睛。

送站的司机孔坚与上次接机宁亦连的是同一人,客气地与宁亦连问好。

确认乘客状态时孔坚不由暗自打量起这名孤峭的少年,揣测起对方的身份。他的岗位直面公司高层,也从高层内部的八卦里知道老板已婚已育的事情,不看这位身份证上冠的那个隋字,光是这张脸就能和他们隋总认亲。

他不敢怠慢,稳健地起步上路。

“锌锌要不要倚着妈……倚着我的肩膀睡呀。”

隋总的爱人是名男人,偶一日会穿女装,清冽阴柔的面相,美人的风骨具是可塑性,不论作什么装扮都没什么违和感,但并不包括这种慈蔼的语气。或者说对话模式太异样,简直像在诱哄小宝宝一样。

隋锌沉默地睁开眼。

宁亦连温声道:“刚刚在饭桌上是不是没吃饱,我帮你买点吃的垫一下胃好不好?”

隋锌眸光深沉地看着宁亦连,一字一顿地说:“没饱,我要吃奶。”

宁亦连再迟钝也反应出儿子在说疯话,司机可是隋遇派来的人,宁亦连的心弦绷了起来,故作镇定道:“那等一会儿,路过超市时我给你买。”

前方正好有一家便利店,孔坚以一个职员的妥帖主动帮忙购物。

几乎在车门关闭的瞬间,隋锌突然欺身到宁亦连的近前,扯着宁亦连衬衣的下摆粗暴地掀了起来。

真正遭遇过恐惧的人,害怕时喉咙里通常是哑的,宁亦连咬紧嘴唇,胸膛可怜兮兮地喘动着,像只脱水的白化的金鱼,高洁的、美丽的、残破的,鳞片被啃咬得斑落,呈现出一簇簇令人生厌的淤红。

他很乖,没咬疼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