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一直在想,他到底最后结局怎么样了?有被人救吗?还是被野狗吃了?”

“我给了他生的希望,却又让他在路边等死,他死时会不会更绝望?”

玉鸣鹤双手放在篝火边烤着,脸上一半罩在火光中,一半隐在黑暗中。

“那之后,我便告诉自己,不要乱发善心。因为你不知道那份善心到底是救人出了苦海,还是加剧了人家的痛苦。”

这话题太沉重,大伙都沉默了下去。

次日,众人继续赶路,约摸七日后到了淮水。

虽说长安被叛军攻破了,但大部分人还是盼着哪天能重回故土,并不想直接跨过淮河逃到南边去。

而且,路上那些官员总借着流民散播言论说:朝廷军很快就会杀回来救他们了,大伙回长安是迟早的事儿。

于是,好多人到了淮水附近就不走了。

这于玉鸣鹤而言也算是好事,路上流民少了,境况会安全一些。

玉鸣鹤一行人登了船,沿淮水而下。

博鲁常常跟着元镖头跑镖,倒不是很晕船。群内催更求新:陆8505796韭

默啜却是晕得很厉害,上船不久后就几乎全程抱着个小木桶坐在一边,时不时就会吐一下。

尤丽图孜也晕船,但精神却很好,大着胆子站在船边眺望江面,难掩兴奋地说:“我在沃野镇没见过这么开阔的大河。江南应该不缺水吧?我们沃野镇基本上两三年就会闹一场旱灾,盼水跟盼星星似的。”

玉鸣鹤笑道:“江南是不缺水,但就是降水太多,容易出泽地,还聚瘴气,是个不那么好、也不那么坏的地方。”

尤丽图孜摇摇头,“怎么就没个水不多不少的地儿呢?”她思维跳跃,转而道,“郎君,我们这还要坐多久船啊?我看默啜再那么吐下去,人估计都要虚脱了。”

玉鸣鹤无奈地看了默啜一眼,叹气说:“快了,现在已经到太湖了,估计再有半天就靠岸了,到时候我们上岸租辆马车,往西南再行个几里路就到长兴镇了。”

果如玉鸣鹤预计的那样,天黑前一行人赶到了镇上,直奔玉鸣鹤的宅子而去。

阔别四年再回到这里,破旧泥土房没人打理,早已经塌了一半。

玉鸣鹤看着破破烂烂的宅子,想起养父当初在这屋里给他缝补衣服、为他各种奔忙,不由得眼眶有些红了。

“对了,元镖头他们到了吗?”玉鸣鹤问。

他现在急需银子修缮宅邸。

次日,博鲁就联系到了元镖头。

元镖头比他们早五日到了长兴镇,很沉着地说:“货我给你埋到了宅子后面,埋得不算深,郎君随时可取。”

这做得实在是很妥当。

毕竟几千两银子不好存放,还很容易遭人惦记,埋到自家宅院后面倒不失为稳妥法子。

“多谢元镖头。”玉鸣鹤由衷道谢,给元镖头等人补上了尾款。

元镖头清点了下银两,“郎君,当初说好了给五十两,你这给了一百两,多出来的我不敢收。”

“今时不同往日,”玉鸣鹤恳切地说,“如今长安正乱着,元镖头你们孤悬在外,得多做打算。多出来的这些银两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元镖头不要推辞。”

元镖头等人是走镖的,家当都在长安,如今长安估计一时半会回不去了,身上带的盘缠又有限,若是不能尽快找到谋生的法子,很快就会坐吃山空。

玉鸣鹤给出的这笔银子于元镖头等人来说可谓雪中送炭,能让大伙支撑好一阵子。

元镖头很是动容,便也不再客气,很郑重地行礼说:“多谢玉郎君仗义相助。他日玉郎君若有用得着我元某的地方,元某定倾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