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不呢？我不接，也会有其他人接。我接了，还能儘量把一切控制在自己手中。”Ethan挑了挑眉。

Levi重新拿起刀叉，没再说什麽。

“怎麽？这不是你心目中的答案？”Ethan暗自歎了口气：“我还以为以前是律师，此刻是法官的你，不会跟普罗大众一样，陷入‘辩护律师都是帮恶人洗脱罪名’的误区。”

Levi继续眼观鼻鼻观心，沉默地吃著食物。

保持冷静和理性，一直是他作为法官的标志，也是他的座右铭。

可这一次，内心像是被撕开了裂缝，长年被压抑的某种情绪，如潮水般汹涌翻滚。每一件他判过的案，每一个辩护律师在法庭上，跟检控官针锋相对的画面，每一个因为法律漏洞而被放走的犯人，都在他脑海裡不停重播。

“Levi，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作为一个辩护律师，我并不是在帮被告脱罪，我只是在帮他争取和制造最公平的审判环境。”

“真的吗？”Levi再次放下刀叉，抬眼盯著他。

“当你站在法庭裡，对著检控官时，你不是在想尽办法抓对方的漏洞，让他们指控失败？你不是在想尽办法帮被告找寻法律漏洞，让他们能被判无罪？”质疑的声音裡透著一丝冷厉。

“就算如此，又如何？”Ethan深深凝视著他，沉声反问：“只要有疑点，就证明被告有可能是清白的。作为律师，把疑点带到法官面前，有何错？这本就是我们的工作。”

“为了完成工作，就可以不理是非对错，颠倒黑白，是吗？”Levi步步紧逼追问。

Ethan喉头滚动，凝滞一瞬。

他从没想过，一向理性冷静的Levi，也会在“专业”和“道德”这个议题上，有如此情绪化的一面。

空气似乎瞬间不再流动。

窗外陡然划入一抹警笛声，从远而近。音波像刀刃撕开夜幕，刺进两人之间缄默的空气。

Ethan下意识屏住呼吸，直到警车呼啸著掠过，渐渐远去。尾音拖出一条长长的迴响，最终沉入如墨般的暗夜裡。

Ethan终于呼出那口被警笛卡在喉中的气，指尖不自觉敲了敲桌面。

他的声音带了一丝嘶哑：“你真的觉得，我会是那种为了赢官司，而颠倒是非黑白的律师吗？”

Levi微怔，轻歎一声。

没回答他的问题，倒更像是自言自语地垂目低声道：“有时候坐在那个位置上，看著庭下的律师，用尽一切方法，鑽法律漏洞，帮有罪之人脱罪时，我真的感觉有心无力。”语气苦涩，视线落在酒杯裡的红色液体上陷入沉思。

有些他从不敢显露人前的情感，就要破土而出；有些从无人能分担的脆弱与委屈，不由自主地想在Ethan面前表露出来。

Ethan不自觉地握住他一隻手，压抑著内心的感动与震撼。从没见过如此彷徨脆弱的Levi，更没想到，他愿意把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展现给他看。

片刻的沉默后。

Levi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你不会知道，身为法官，有时候却不能把罪有应得之人送进监狱，这种感觉有多受挫！”

Ethan眼眸微沉，心裡一紧。

他一直以为理性冷静完美如Levi，应该早就看透法律系统的种种真相和现实。却没想到，卸下克制面具的他，竟仍抱著一颗赤子之心！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状的柔软，混合著强烈的保护欲，让他悸动不已。

握著Levi的手不禁加重了力道。但他依然沉默著，不想打断Levi叙述的情绪和思绪。

空气中弥漫著沉重的气息，俩人都没说话。

Levi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