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至少能陪你聊一聊,好过独自煎熬。

对于这份“错位”的情感,倘换作别人,我恐怕就要认为,不过是植物生长时偶发乱枝,及时剪去就好,不足为虑。可发生在你身上,倒使我再三思量。我们相交算不得十分深刻,但我总有种预感,你不会是一个甘于寻常的孩子。这种不甘寻常,并不指你追求某种标新立异,或是鹤立鸡群,而是有的人,天性就与周遭格格不入,一旦对事物产生自己的认知,就不会轻易为他人撼动。我倒是没有料到,你身上的不寻常,先从爱里显了形。

我自己就过着受人非议的生活,又如何有立场去谈你的危险与荒唐。有时我想,像我们这样的人,心中早已架构起一套不同的准则,歪扭畸斜也浑然不觉。我们所做的选择好像藤蔓,只会沿着我们自己竖立好的木架攀爬。当你心生疑窦,也会熟虑深思,到了最后,答案不在外边,只在你心底。其实在你的言辞之间就一目了然,不是吗?异道多艰,你明知难过,还是想走,只因为相反的抉择,会使你更难过。

你说爱是一样稀罕物,我很赞同。人类是怎样理解爱的呢?它如此抽象,望不见摸不着,可人们却相信彼此在描述的是同一样事物。爱没有统一的表现形式,当很多人牵手拥抱,动作如出一辙,爱真的发生了吗?又或者只是在模仿恋爱?而我始终认为,爱最复杂也最直白,它不存在对错,因为它从来不能被定义。爱的魅力在于它只能被遇见,不能被塑造。所以,你说你遇见了爱,如果再叫你割舍,岂非太残忍了吗?何况,爱扎根于你自己的血肉,外人根本毫无办法。

这个人,是你原本就珍视的人,对么?你的爱比旁人有更丰沃的养分。可偏偏这样的爱,你只能封缄于心,多辛苦。即便如此,某个方面我却羡慕你,至少你的爱人,不是无法触及。

还记得么,我讲过很喜欢你的名字。陈醉。我实在是很喜欢。沉醉地活着,像没有明天那样沉醉地活着。倘若不沉醉生命,怎么能算活着?惟有深爱能使你沉醉。不去问爱的归宿,先去触摸爱的纹理,也许你会感受到爱所独有的那股毁灭性的力量。

去爱吧,在尘归尘土归土以前。

虹紫

0016 十四

因父母外出频繁,恐对我们照顾不周,耽搁学习,索性请一位住家阿姨,我们喊她赵姨。我对赵姨印象不坏,她手脚麻利,厨艺了得,然最得我心之处,还在她对边界感的把握。赵姨性情随和,讲话得体,平日里只做好本务,并不殷勤过分。请外人照顾起居,我和陈年本就不能很快适应,倘或太热情,我们必定早早吃不消了。

每回做好饭,赵姨喊我们下楼,自己就先走开,餐桌只留我和陈年,等吃完她再回来收拾。她坚持不与我们一道用餐,这样双方都自在。陈年整日里坐牢监,关完学校关书房,也不过吃饭时透口气,能让我同他无拘束地讲几句话。

陈年眼下乌青愈发显著,我对他说,你状态看上去不好。

陈年喝着汤,说,高三都是这样。

我说,你好像有些焦虑,眉头都皱得比以前厉害,每次看到我都想给它抹平了。

陈年牵一牵嘴角,问我,现在平了吗?

他的唇沾了汤色,我感到想要舔去那点莹润,使它变成哑光,省得惹我分心。可再一想,越舔只怕会越亮些。

陈年扬起的笑意敷衍不了我,我凑近他,指腹沿他眉骨描摹,眉峰生来上挑,心气高,平和的外在只是虚相。我不喜欢他皱眉。永远舒展多好。我说,陈年,别太紧绷,放松点,最坏大不了复读。

也许我的宽慰过于诚恳,陈年眉心明显收缩了一下。他搁下碗,淡淡一句,我先上楼了。

我舔舔牙尖,瞧着他剩下的半碗汤,低声自语,赵姨煲很久的鸽子汤,浪费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