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猎隼机械地抠着迷瘴的手腕,眼神流露出孩子般的茫然。他总是毫无表情的面孔渐渐扭曲了,手却放弃一般滑到一边。
【妈妈、妈妈、妈妈,】他喃喃自语,【涅兰加、涅兰加……】
泪水在他的眼眶中积蓄。黑猎隼用力眨眨眼,反而让眼泪飘了出来。他无可抑制地发出嘶哑的哭音,但在死寂的宇宙中,没人能够听到。
迷瘴推着他,朝着恒星的方向。
恒星啊,星系的永恒转动的母亲。
再靠近一些,它的引力会将他们俘获,使他们陷入气态的岩浆;或者在那之前他们就会被焚毁,化作天体之间无甚特殊的尘埃。他们将化为这片宇宙的一部分,长长久久地飘荡。目无归处地飘荡。
黑猎隼凄厉地、绝望地哭泣,一动不动,没有挣扎。
他的生命囿于虫巢,宇宙也没能让他的思想变得宽广。
在被放逐之后,他还没再见过一次母亲。他只想再见他一面。
他心心念念的涅兰加。
不休的食欲(结局)
蝎像当初的迷瘴一样,做出了撤退的决定。
他坐在巢穴中,赤裸的胸膛急促起伏,节节分明的虫肢从背后伸出来,带着硬硬的刚毛,和弯曲的尖钩。他看着新收到的一串坐标,呼唤战场上的风屋、夜游神和飞沙回巢,并向工虫下发了掩护和搬离的指令。
当人类为突然不要命一般自杀式袭击的虫潮尖叫时,利齿小心翼翼地将涅兰加拢在肚子底下,在夜游神和飞沙一左一右警惕的观望中把珍贵的母亲送进了飞船。
涅兰加蜷缩着,紧紧闭着眼睛,看起来小小的。
风屋冲巢内发出短促、嘹亮的尖叫,催促有行动能力的工虫上船,在还有一部分没挤上飞船时就拉下了门。
飞船缓缓起飞,没能赶上的工虫也随着风飞起来,像卫星一样围绕翻飞。
飞船最中央的舱室中,利齿卧在涅兰加身上,柔软的腹部像被子一样盖住了虫母。
【你们都出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他冲别的高阶叫嚣,【我才是守巢的那个!】
风屋差点又和他打起来。
涅兰加在柔软的簇拥中做梦。
在梦中,他感到了痛楚。
他蛰伏在洞穴中那样大、那样黑的洞穴,风穿过的时候,呜呜的,返还来空洞的回声。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在风中,无数的工虫爬上爬下,忙忙碌碌。
风是来自宇宙的风。
涅兰加那样高,几乎拱到高高的穹顶。他哀鸣着挣扎这副臃肿软弱的身体,想要躲避无处不在的撕咬。
撕咬。他的孩子们在他身上撕咬。相互的。对他的。疯狂的雄虫们尖利的颚钩刺进他的身体,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拖拽。撕咬。虫母在被自己的孩子撕碎。虫母的孩子在被虫母的孩子撕碎。
【不、不,】他艰难地挪动,发出悲恸的震响,【停下来,你们停下来】
血顺着虫母的身体滑落,还没着地就干涸了,像一道道深黑的泪痕。
一无所知的工虫来了,向虫母的嘴里投喂食物。食物是被他们加工过的丸子,外皮是软的,里面灌注着浓稠的、高蛋白高糖的甜浆。工虫不知道为什么虫巢的母亲最近总在痛苦,只认为他是生病了。治病的唯一方法就是进食,更多更多的进食。
虫母安静下来。
更多的食物,更多的卵。
更多的雄虫,更多争夺的雄虫,更多死去的雄虫。
虫母开始拒绝进食。他不知道为什么族群变得如此混乱,只能采取最简单的方法:等现有的族员死掉,之后再生一批。
虫母拒绝交配,弯卷起身体,藏起诞育生命的小洞。雄虫开始用生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