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翼振翅高飞,掠过死寂的森林和流传着恐怖怪物的传说、再也不敢进入森林的人类聚居的城镇,投下似鸟非鸟的暗影。朝上飞,朝上飞,突破大气,去触摸宇宙中的星尘。巡逻队围绕着星球飞舞,就像蚊子耐心地守候它的猎物。
更远处,人类调整了炮口。
“砰!”
船舰中严阵以待的人类军队听见了爆响,真空中声音却不能传递。黑暗的默剧中,第一只被击中的虫族发出无声的尖啸,示警的信息素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呼地扩散开来。紧接着,接到示警的虫族一只接一只地发出警报,信息素像无数互相影响的涟漪一样传递开来,不到三秒就被作为侦察兵的风屋所接收。
风屋色彩斑斓的翅翼迅速收紧。他做出临场判断,像水鸟入水那样一头朝大气层扎了下去。
体表与空气剧烈摩擦产生高温迸溅火星,下降到一定高度,他展翅降速,甩开身上的火焰,转落体为滑翔。森林像塑料模型一般翠绿葱郁又毫无生机。风屋在森林上方划出漂亮的弧线,看见别墅时开始刹车,最终一头撞进涅兰加房间的窗户,踩在满地的玻璃渣上。
迷瘴收到示警,在涅兰加怀中猛地清醒过来,虫类的外表潮水般褪去,回归人形拟态。
【人类袭击。人类袭击。】风屋警告。他振动翅膀,上面的色彩急剧变幻,越来越鲜亮,就像剧毒的树蛙和蛇。
“涅兰加。”迷瘴当机立断,翻身就下了床,“您快回到巢里面去,不要让那些人类发现您。”
涅兰加皱起了鼻子。
“你去看看人类派了多少人过来。”迷瘴转头对风屋说。风屋看上去非常紧绷,话也没多说一句,冷淡地瞥他一眼,转身飞走了。
迷瘴深吸一口气。心脏撞击着胸膛,血液冲击鼓膜。方才的亢奋到麻木的状态还残留在他身上。
“妈妈,”他低声说,“你能亲亲我吗?”
涅兰加舔舔嘴巴,脸色缓和,对他露出一个微笑。他拍拍床,迷瘴就又坐了过去,趴伏到涅兰加胸口。奶香的蜜泉之下,虫母的心脏平缓地跳动,发出宏伟生命的、大海的潮音。迷瘴合拢眼皮,闻嗅涅兰加身上温暖的、巢穴的气味。在幼虫时代他枕着这声音入眠,直到最后这声音仍在族群的精神网络中生生不息。
他是一只合格的王虫吗?迷瘴扪心自问。他在人类中是个毫无疑问的奸猾阴私的政客。即使在虫巢,他也玩弄权术、结党营私、排除异己……即使族群在他手下一天天发展壮大了。他是一只合格的王虫吗,在涅兰加眼里?
涅兰加低下头,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安慰和鼓励的亲吻,然后把他从怀里推开。
“你去吧。”他说,“迷瘴。”
迷瘴走后,涅兰加也没有立刻到地下的巢穴去。他走下楼梯,在笼子中看见了他的宠物。
弗朗西斯,这帝国的军人,青年的俊彦。他的血流满了透明的笼子,已经开始凝固成黑色。
他是用砸碎的碗的碎片自刎的。
涅兰加轻轻地叹了口气,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怜悯。
他的小小的幼鸽,还是死在了翅膀未硬的时候。
缠绕的双生流星
永昼像鸟一样轻盈地落在树上。
说是像鸟,但绝不会有像他这样大的鸟。他的双翼展开,一侧可以罩住好几棵树的树冠,长而有力、带着锯齿的足肢不熟练地卡着树杈,弯曲的利爪仿佛可以直接把这样一棵大树剐出地面。他高高的触角摇晃着,观察遥远的天穹,这里当然听不见来自宇宙的交战之声,但同族防御性的信息素毫无障碍地穿了过来。
金红色的虫族恼怒地喷了口气,烦躁地动弹肢体。这一片树林都摇摇晃晃地作起响来。
又一道阴影落下,停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