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煜在看他,奚尧心下惴惴。

他没由来地慌乱,突如其来的目光相接扰得他心绪不宁,大脑空白一瞬,忘了方才与郭自岭说到何处。

萧宁煜的目光没有移开,忽然间抬手举起酒杯,似乎是想要敬酒。

奚尧心间震荡,口中压抑着一道惊呼,思忖着萧宁煜此举也太过明目张胆了些,不怕被旁人发现吗?

余光瞥见周围众臣纷纷举起酒杯,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是到了举杯共饮之时,只不过奚尧方才思绪杂乱,不曾听见赞礼官的念词。

待他也举起酒杯时,果然见萧宁煜面朝下方众臣,目光在台下众人脸上轻轻扫过,并非是单独落在一人身上。

方才那对视的一眼,仿佛是奚尧自己的错觉。

奚尧心底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莫名有些酸涨,实在古怪。

他仰头饮下一杯酒,浓郁醇香的味道令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上残留的酒液,却忽而联想到来之前在东宫里与萧宁煜的那一吻。

光是想到那个吻,顷刻间,脊背就麻了,刚喝下去的酒仿佛一下强劲许多,令他的身体一下热得厉害,仿佛不胜酒力般沉醉。

他并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高台上端坐着的萧宁煜尽收眼底。

那截奚尧无意中吐露的嫩红舌尖更是令萧宁煜眸光沉沉,不太自然地调整了一个坐姿,暗自磨了磨牙。

宴席才开始不久,萧宁煜便已然隐隐在期待结束了。

第二卷

第60章六十、扳指

“奚将军,奚将军。”郭自岭放下酒杯,本想与奚尧就方才所说之事继续聊下去,叫了奚尧好几声却都不见其有反应。

“嗯?”大概是叫到四五声时,奚尧总算回过神来,偏头看向郭自岭,脸上还带了点怔忪。

“奚将军你想什么想得这般出神?都叫你好几声了。”郭自岭有几分纳闷,他的声音掺在周遭觥筹交错的喧嚣中,虽说不是很突出,但他们离得近,奚尧耳力又好,本不该他叫这么好几声才听见。

奚尧不露声色,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我甚少喝宫中的酒,闻着这酒香出了会儿神罢了,郭将军可不要笑我没见识。”

话虽如此,可郭自岭怎会笑奚尧没见识?

要知道,奚尧之所以不常喝宫中御酒,不过是因为常驻边西,没有机会。若是当年奚尧不曾离京,就留在京中承了父辈的爵位,凭借家族荣光和自身能力,外加陛下器重,这宫中御酒佳肴于他想必也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哪里的话。”郭自岭笑道,“郭某虽是常在京中,可进宫赴宴次数不过寥寥,这御酒于我也是尝一回少一回。只不过郭某一介粗人,不像奚将军还能品出个好坏。依我来看,这御酒与我平日在巷口打的那二两小酒也并无什么不同。”

这番话中的深意奚尧一听便知,深深地看了郭自岭一眼,见对方仍然笑意未减,才慢慢道:“郭将军大智若愚,此等心境非常人能有,已是难得。”

郭自岭接不住奚尧这赞赏,觉得言过其实,刚想谦虚几句,却见奚尧已然为自己重新满上一杯酒,状似不经意般问,“想起上回去郭将军府上,还是我八岁那年, 细细算来,已有十余年不曾上门拜访过,也不知伯父身体康健与否?我虽有心前去,却怕我贸然上门,会扰了伯父清净。”

郭自岭垂在桌下的手已然虚虚攥成了拳,很快又松开,给自己也满上了一杯酒,比奚尧先举杯,目光灼灼,言辞恳切,“奚将军若想来,无论何时,将军府的大门都为你敞开。”

言罢,他便仰头,豪迈地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与郭自岭喝完这杯酒,奚尧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地点了两下,心中细细谋算着。

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