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么“看”着崔士贞,轻笑,“公子回来了?”
崔士贞掩上门后,看了看地上昏死过去的郑祺,面色不佳,“你来做什么?”
“若说是来帮公子解决麻烦,公子可信?”女子清丽的脸上浮出一点淡笑,用她那把多年唱曲的好嗓子慢声道,“妾知公子重情义,到底与郑公子多年为友,不会真的见死不救,才出此计。”
“我救不救他,对你而言有何分别?”崔士贞目光晦涩,神情不明。
女子没有回答这一问,鼻尖微动,又笑了笑,“公子受伤了?一身的腥臭味。”
明明看不见怎么就知道是他受伤,而不是他杀了人?莫非属狗,连谁的血都能闻出不同?
女子将话说得无比散漫,听起来半点关心的意味都无,偏生崔士贞听后,眸中的戾气稍减,缓缓坐了下来。
兴许是因眼不能视物,女子别处的感官比常人更敏锐,伸出手,仅靠嗅觉便精准地找到了崔士贞的伤处,指腹在树枝上轻轻划过。
“公子可是在怪,妾事先未将此事告知于你?”女子对今日之事毫不意外,显然是早就知晓内情。
崔士贞沉默以对。
“告知公子,公子又能如何?难不成公子还能劝说崔相打消此意?”女子淡淡道,“既然无济于事,又何须让公子徒增烦恼?”
似乎是见崔士贞一直不说话,女子的声音渐渐冷下来,透出股不易察觉的狠戾,“事已至此,断尾求生才是上策。”
“不用你说我也……呃!”崔士贞话说一半忽地止住,插在左臂上的树枝被人握在手中,毫不留情地搅动,好像底下插着的是一滩烂泥。
崔士贞额间生出细密冷汗,但除了起初因无所防备的痛呼,口中再没有发出其他声响。
很快,女子就深感无趣地停下动作,用她那白雾弥漫的眼眸“看”着崔士贞,“公子,这是警告。最近已经接连帮你处理了两次麻烦,虽不算棘手,但这等小事本都可避免。妾当初选择公子时,您尚不是如今这般焦躁、蠢笨的模样!”
安插进裁缝铺的眼线是第一次,眼下被迷昏的郑祺是第二次,正如她所言,这些崔士贞原本都可避免。
接连的失败令崔士贞的头脑不如平素清明,这会儿倒是疼得清醒不少。
他垂下眼,应答:“不早了,你回去吧。”
他的父亲崔稹爱听曲,每日申时,女子独居的偏院便会不断飘出婉转乐声。除却一把好嗓子,她还弹得一手好琵琶,正因此,即便她是个盲女,也得了崔稹的青眼,当年花高价将她从青楼中买来。
入崔府十五年,崔稹对她的喜爱丝毫不减,可见手段了得。为这个,崔士贞没少从母亲与其余父亲的妾室口中听见对女子的微词。
可此刻,当女子走后,崔士贞的手却情不自禁地抚上那根刚刚被她碰过的树枝,鼻息间隐约还能闻到一丝残香。
与众人口中的“狐媚”二字截然相反,那香气清幽、寡淡,淡得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