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泓澄微微抬头,与萧宁煜对上视线,目光一片清明,“地方志上记载着,贞宁二十年,有人攀上孤鹫峰挖草药时,发现原本山上有的几种草药都绝迹了,草木比从前稀少了许多。”

“草药绝迹,草木稀少……”萧宁煜念着这几个字,心中渐渐有了个明晰的猜测:许是因为有人在山中悄悄铸造铜币,随意排放废水,导致原本长得好好的草木坏死。

更重要的是,此事记载于贞宁二十年,而雁津一役是在贞宁十九年,前后不过一年。

虽然奚尧从未明说,但萧宁煜早已猜到他如今所查之事与他兄长奚凊亡故一事定然息息相关。两件事一联想,原本只是五分的疑虑又多了两分。

“的确可疑,再找人上山仔细搜查几遍。”萧宁煜吩咐道。

“是。”柳泓澄应下,没等萧宁煜问询,又一丝不苟地将都察院近几个月的大小事都汇报了一遍。

比起贺云亭,柳泓澄与萧宁煜的往来并不密切,且行事小心谨慎,鲜有人知道二人关系。

这也是萧宁煜起初就定好的,柳泓澄是他插在都察院的一枚暗棋,不到必要时候,不会轻易去动。

认真听完一长串的大小事,萧宁煜留意到卫显提过的益州饥荒并未被负责该地的监察御史禀报上来,不由得皱了下眉,“如今负责益州的监察御史是何人?”

柳泓澄没怎么思考便回了话,“负责益州的监察御史这几年没变过,一直是庄泰和汪顺两位大人。殿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可是有何不妥?”

庄泰和汪顺二人,萧宁煜印象不深,思索片刻后吩咐道:“想法子去查一下他二人,看看跟世家可有牵扯。”

见柳泓澄面有疑虑,萧宁煜不由解释了一番,“前段时日,卫显去了趟益州,回来时同孤说那边闹了饥荒,但方才你口中所说,并未包含此事。许是这二人从中作梗,欺上瞒下。”

柳泓澄性子耿直,素来公正廉洁,听见此事一时义愤填膺起来,“这等大事,他们竟敢欺瞒不报?!”

“或许不止这一件。”萧宁煜幽幽道。

益州临近边境,距京甚远,若当地真有什么异动,传信至京中也需月余,这也是那附近山贼猖獗的原因之一。天高皇帝远,即便皇帝有心整治,也鞭长莫及。

如此放任下去,只怕是会让某些人有机可乘,作威作福。待到京中的争斗暂且平息,也是时候对这些从前尚且无余力插手的杂枝荒叶修理一番。

“此事慢慢来,暂且不必急于一时,小心为上,切勿打草惊蛇。”萧宁煜对柳泓澄这般嘱咐。

“殿下放心,臣心中有数。”柳泓澄颔首,又拎了几件事与萧宁煜商议了一番。

待到柳泓澄离开时,殿里点的熏香都燃尽了。小瑞子进来换熏香,刚换好就听到萧宁煜叫他。

萧宁煜将先前用册子遮挡的那幅画盖了章,细细卷好放入锦盒之中,再将锦盒交给小瑞子,“给奚尧送去。”

小瑞子小心接过,介于有过多次送东西被退回来的前车之鉴,忍不住多嘴问了句:“殿下为何送奚将军一幅画?奚将军看着也不像喜欢书画的,您送这个能行吗?”

萧宁煜斜了他一眼,“让你送你就去送,哪那么多话!”

小瑞子连忙闭紧了嘴,不敢再多问,捧着锦盒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