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贺阖上车帘,依偎在姑母身边。
他的姑母正是祁王的同胞姐姐温阳公?主,她与驸马不睦,一年到头也懒得宣召一次,有一半的时间是住在京郊的皇庄里自己?清净,这次赈济灾民的粥厂,正是宫中几位贵人?合力出资,托她办的。
温阳公?主从小也不受宠爱,没攒下多少?体己?,但很乐意帮忙跑腿,只是看着仓内存粮日益减少?,也难免面带忧愁。
“姑母,怎样才?能让这些人?回家??”荣贺问。
温阳公?主道:“其?实说复杂也简单,有足够的粮食撑到明年开春,再拨款到地方,免除他们的赋税和债务,发给足够的粮食度过春荒,这些人?自然会回乡了。”
荣贺年纪还?小,听得晕头转向,总结起来就?俩字:“给钱。”
“要多少?钱啊?”他问。
温阳公?主笑道:“这姑母就?算不出来了,自然是越多越好?,至少?先把这个冬天?过了,不要让他们冻死饿死啊。”
荣贺点点头。明白了,得去弄钱!
“贺儿?,你为什么非要把马送给那个孩子?”温阳公?主不解的问。
荣贺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父王要缩减府内开支,下令送走一半的马。月亮平时就?不爱干活,又特别能吃,还?挑唆马房里其?他的马也不干活,我?瞧那管马的太监早想把它送走了。”
他知道留不住月亮,今日难得有机会跟着姑母出门,就?带它出来散心,谁料荷包被抢,还?碰到了怀安一伙孩子。
他瞧着怀安家?境殷实,为人?仗义,索性把月亮送给了他,总比卖给马贩子要好?吧。只盼这月亮能识时务一些,洗心革面重新做马,不要被人?家?也撵出来才?好?。
回城的路上,月亮被拴在马车旁边,跟着马车跑,或许是那几根胡萝卜的缘故,它对新生活十分的憧憬,迈着英俊的步伐扭起了大秧歌儿?。
田间的农人?,放牧的孩童,挑着担子赶路的小商贩……纷纷朝它投来怪异的目光,回头率老高了。
“这马怎么不走直线呢?”怀铭发出了灵魂拷问。
怀安如坐针毡,扶额叹气?,看来他误会了荣贺的骑术,骑上这马,换谁也得像酒驾呀!
回到家?里,爷仨翻墙到隔壁工地,连夜砌了一座临时的马厩,铺上稻草做垫料,拿前房主养鱼的石槽做食槽水槽。
然后将细干草铡碎,掺上黑豆和高粱,又切上一把胡萝卜丁,添到石槽里去。
从王谢堂前,到寻常巷陌,月亮如天?马下凡一样的不习惯,马脸拉的老长,一脸嫌弃的咀嚼着食物。
怀安来回踱着步子,给它做心理辅导:“所谓’子不嫌母丑,马不嫌家?贫’,啊,我?们这样的人?家?,已经算条件很好?的了,你去外面看看,如今是什么世道?权贵遍地走,马命不如狗!有这么一块遮风避雨的地方,别马羡慕你还?来不及呢!”
连怀铭也不禁上前拍拍它的脖颈:“没办法,马各有命。随遇而安吧,伙计。”
回到堂屋里,爷仨挨了娘亲一顿训:“放着正门不走非要翻墙,深更半夜的生怕摔不断腿?!”
三人?唯唯诺诺,小心翼翼,总算换得娘亲消气?。
“月亮怎么样了?”许听澜问。
“好?的很,”沈聿道,“经过怀安一番谆谆教导,已经大彻大悟,决定痛改前非了。”
“是么,”许听澜十足认真的问,“能走直线了?”
怀安:……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怀安笑道:“至少?它长得挺好?看的,娘,等我?大哥将来迎亲,骑上它,红衣白马少?年郎,还?不把我?未来嫂子迷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