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是前世做了孽,摊上这么个弟弟。”姚滨痛心?疾首道:“从小不读经?史,偏偏喜欢算学,算学是什么?微末小道!学的再精能有什么出?路?我把他?送到外省去寄籍,一路名师教导,逼着求着,才算考中举人,补了个一官半职。谁想他?在任上口无遮拦,竟招来大祸。如今可好,连他?媳妇都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若非世上没有休夫一说,他?早就给人休了!”

“我让他?在家安心?打理家业,他?倒好,每天跟着个鬼一样的西洋人学巫术,你?再看看他?画的这些洋符。”姚滨指着怀安手里的演算纸。

怀安一边仔细翻看那些几何图形,一边解释道:“姚师傅,这不是巫术,这是算学的一个分支。”

姚滨瞪他?一眼:“你?也把心?思放在经?史文章上,少碰这些不务正业的东西。”

怀安唯唯应着,不再辩驳。没办法,在科举制度之下,算术不受重视,算学人才稀缺至极,即便是算学中的佼佼者,也不过去户部任个小官吏,为科举正途出?身的官员所不屑。

不过听说姚师傅准备带着姚泓一起回京,就知道他?仍没有放弃弟弟,有心?再寻良机给他?谋个官职。

但怀安可是盯上姚泓了,算学人才紧缺,也就顾不上人品多完美了,先薅到书院做个算学先生再说!毕竟像他?这样三观极正不坑爹的官二代,实在不多见了,不能要求太高。

听闻姚阁老真的要回京,整个京城的官员都震惊了。

先前得?罪过他?的,为了拥戴郑阁老而打压他?的官员,各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其中以次辅张瓒为首,居然直接吓得?一病不起,不过旬日,就上了乞骸骨告老还乡的折子。

袁燮仍像一尊不悲不喜的大佛,皇帝想让姚滨做首辅,满朝文武怕得?罪天官不敢多言,那他?就退居次辅,反正在哪里和稀泥都是和,在首辅的位置上,还容易和不均匀。

怀安带着谢韫回来“完璧归赵”,被岳父和亲爹各骂了一顿,知道他?脸皮厚,骂三天都是白费口舌,除了给他?加功课之外,无法伤他?分毫,于是让他?将?《孟子》带集注抄写一遍,写不完,就算休沐日也不许出?门。

谢韫有多聪明,仿写的字体?掺在真迹中,就连怀安本人都认不出?来,总算让他?在五月盛夏之前,抽身去视察了一下女校和书院的工地。

从去年底,“雀儿山书院”的校舍开始动工,恰是农事不忙的时节,招募雀儿山的村民作工,荣贺派出?两名修造过宫殿的太监监督工程,怀安也派遣几个机灵能看懂图纸的伙计打下手,每日盯在工地上。

大半年时间过去,终于初见规模。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怀安每天虽然又忙又累,但常在梦里笑出?声来。

姚阁老还没回京,张阁老一病不起,袁阁老自不必说,阁务繁忙,即便不是当?值的日子,沈聿和曾繁也时常忙到深夜。这天又是披星戴月的回来,看到怀安直接睡在了外间的罗汉床上,夏日燥热,许听澜只在他?肚子上搭了个薄单子。

“怎么在这儿就睡了?”他?问。

照说儿大避母,怀安搬到前院已经?两年多了。

“让他?睡吧。”许听澜道:“这几天也不知在忙些什么,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