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皇帝问。
“臣……臣一想起恩师为国操劳半生,由强变衰,由黑发变白首,落下一身疾病,就心痛不已。”沈聿说?着,竟真红了眼眶:“早在两年前,郑阁老因病请辞,臣去探望老师,师母就亲手做了一道莼菜鲈鱼羹。莼鲈之思,恩师早有去意,是放心不下国事才硬撑了两年。”
袁、张、曾三人?齐刷刷的看向沈聿。
皇帝也沈聿的私交不必说?,看到沈师傅如此难受,他心里也不是滋味:“沈师傅,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你不要太难过。”
皇帝这?样说?,沈聿却格外难过,垂眸盯着脚尖,满面哀思。
三人?都愣住了,郑阁老怎么了?要开席啊?
“朕知道郑阁老半生操劳。”皇帝道:“你放心,朕会给足阁老体面,让他衣锦荣归,颐养天年的。”
张瓒闻言,动动嘴,刚准备说?什么。
“张阁老也不必再说?了。”皇帝大手一挥:“这?是朕应该做的,不用谢恩了。”
张瓒:……
神特么不用谢恩了!
沈聿不阴不阳的表态了,皇帝又给定了调子,曾繁和袁燮自然没有二话,转而?规划起郑迁离开内阁后的工作安排。
张瓒一脸郁气的回到值房,长?子奇怪的问他:“父亲为什么阻拦郑阁老致仕呢?袁阁老做了首辅,您就是次辅了呀。”
袁燮那样脾气,做个?吉祥物还不错,到时候实权落在张瓒手里,与实际执掌内阁有什么区别?
何况袁燮老眼昏花,天天嚷着要告老还乡,能在首辅之位上待几?年都不好说?。
要是怀安听到他这?么说?,一定会笑?他幼稚,作为一个?小?阁老预备役,业务能力这?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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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公司里天天嚷着要辞职的员工才是最稳定的,袁阁老都喊了两年了,月月满勤,风雨无阻。
郑阁老在位,张瓒可以在他的庇护下混到致仕,郑阁老不在,朝政骤然失衡,皇帝有动了起复姚滨的心思,他作为老郑的头?号拥趸还能安稳吗?
张瓒啜了口茶,愤愤道:“只是没想到,沈聿会在背后捅刀子,郑阁老英明一世,毁在这?个?得意门生手里了。”
……
郑迁上一次停职,皇帝趁机收拾了一批言官,这?一次停职,皇帝又暗示内阁拟票,为曹钰平反,赦免他的家人?,恢复他的南直隶总督、太子太保、兵部尚书职衔。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告诉郑迁,是时候让贤了。
郑府堂屋的房檐下,摆着一把?四出?头?的官帽椅,郑阁老坐在上头?,望着密密匝匝的雨幕。
老管家郑福撑着伞,引着一名中?年人?进来。郑迁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乌纱罗袍的新科进士,意气风发的走向他。两个?身影渐渐重合,已是十几?度春秋。
“恩师。”沈聿行至廊下,朝他行礼。
“恩师?”沈聿又喊了一声:“可是身体不适?”
郑迁回过神,自嘲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你第?一次到家里来的情景。”
沈聿一撩前襟,慢慢的跪了下去。
郑迁将目光落在沈聿身上:“这?是做什么?你的一番好意,我岂会不知呢。只是人?老了,就愈发容易犯糊涂,恋栈权力,患得患失。除了你,没人?会替我下这?个?决心,也没人?能保我身家性?命,名声晚节。”
“老师不怪学生自作主张就好。”沈聿淡淡的说?。
郑迁起身将他扶起,缓缓走到檐下:“人?老了就得服老,服老才能得善终,二十多年了,我也该回去管管家里的事了。”
沈聿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