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看看我呀,你看那树作甚?明明就是个死物……”

青桃的话传进我的耳中后我才惊觉,原来李宴也在园子里,我往树下胡乱瞟了几眼,只见李宴就静静伫立在离我不远的树下,他如同一尊清冷独立的神像,神色淡漠地望向我这儿,我吞了吞口水,心想这树长得这般茂密,他也不可能看见我。就在我安抚心绪时,一只麻雀却突然冲进树丛,不断在我胸口处扑腾,我胡乱挥舞起双手,连带着面前的枝叶也被我给挥开,慌乱之余,我的余光晃过李宴的脸,我能感受到李宴的双眼已经牢牢锁定了我,被他像是利刃的眼神那么一刮,我顿时慌了神色,然后手足无措地从树上跌了下去。

从两丈高的地方跌下,我被摔得眼冒金星,全身疼痛欲裂。

而李宴就站在我的面前,好歹是被我给呵护捧大的少爷,此时却连拉我一把也不愿意,我有些心灰意冷地趴坐在原地,感受着从屁股尖传来的阵阵尖锐疼痛,心里也一阵阵地发酸发疼,李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他目光深邃,像是透过我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我往身后看去,可那里只有一棵高大的胡木。

好在最后李宴还顾及着我的伤势,大概也是怕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然后没人给他治病,他没有多问我什么,只是将我抱回西院的卧房,然后叮嘱我不要再去爬树。

我自然是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但心里想着我去爬树,爬的是树,又不是他,他怎么可能次次都知晓我的行踪?我就是要爬,爬完这前院后庭,爬他个无法无天。

小半月后,我的腰伤以及屁股疼终于痊愈,就在我想要再去爬一次那棵胡木时,三歧却告诉我,全府所有超过一丈高的树都被李宴下令砍了,木材已经在柴房里烧了十天有余,而原来种树的地方现在已经全部替上了灌木。

没了趣事可做的我只好安分下来,无聊就去念书,念烦了就去花园里散步。

好巧不巧的是,这几日我日日都能碰见李县令的二房姚三娘。

那姚三娘我是知道的,据说是秦淮一带的琵琶女,当初也是一曲红绡,艳绝天下,最后嫁给了李县令做妾,虽已是半老徐娘,但她眼角眉梢的媚意却不减,她见我时总是笑眯眯地,口中不住夸赞道:

“真是位清俊脱俗的玉面小郎君。”

在第五次偶遇她时,姚三娘抓着我的手给我塞了包东西,然后朝我羞赧地笑了笑,里面似乎带了点儿讨好的意味,我想她这意思,大概就跟我上学堂那会儿拉帮结派是一样的,于是我也对她回以友好的一笑。

姚三娘一见我笑,面上红霞更甚,最后她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红着脸离开了。

三娘走后我打开了那个用帕子包起来的东西,发现里面居然是个绣着紫色祥云的香囊,我又放在鼻尖闻了闻,发现并没有什么味道。

夜里。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不断浮现出青桃勾李宴脖子的画面,我忍不住去想,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

是不是在做大婚当日,李宴对我做的事呢?

我这一想就停不下来,心里越来越酸,最后不得已又把注意力放到姚三娘送我的香囊上,那香囊并没有香味,或许并不是用来作熏香的,那是……

我走到桌边,拿起了那个小玩意,皎洁的月光下,那香囊的表面正浮动着一层细腻的白光,我将那香囊拆开,然后看见里边冒出了点儿红色的布料。

我将那红缎子全部扯出来一看,发现这居然是条赤红的肚兜!那肚兜上还用五彩的丝线绣着两只交颈的鸳鸯。

我的脸瞬间煞红,在冷白的月色中,我按捺不住自己的心绪,眼神飘忽,心跳剧烈,我不断告诫自己冷静下来,但将那红亮滑溜的薄布攥在手中,我只觉得连手都快要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