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玄都通身有种清净纯良之气,眉眼柔和悲悯,像个得道的比丘尼。
然而她衣着暴露,脚腕上的铃铛行走间叮铃作响,墨黑的发丝衬着雪白的肤色,无端多了色欲气息。
度玄都眼神空茫,安静地侍立在度无主身后,像个失去灵魂的陶瓷娃娃。
“你对她做了什么?”
度无主笑道:“以下犯上,略施惩戒罢了。”
一只蝴蝶扑闪着翅膀,落在度玄都散发着香气的额间花钿上,大概是将花钿当做了一朵真花,停留片刻后又离去。
度玄都连眼珠都没转一下。
度玄都给人的感觉像是行尸走肉,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也许她的神魂真的被移到了什么地方,而眼前的只是一具未曾腐烂的尸体。
度无主注意到尧宁的目光,道:“你很在意她的变化?说起来她也是入了冰炎鉴之后,才变成如今这般乖巧懂事的。”
尧宁没有触碰冰炎鉴。
度玄都变成了这幅模样,度无主堂而皇之地告诉自己,乃是因冰炎鉴所致,然后在她对他充满杀意时,要她自行入彀。
“你觉得我傲慢?”度玄都仿佛能看穿她心中所想,轻笑道,“还是觉得我疯了?”
他视尧宁冰冷如实质的杀意为无物,谈笑间仿佛二人是久别重逢的好友。
尧宁面上一片寒色。
她讨厌度无主这幅模样,游刃有余,有恃无恐,高高在上地俯视,永远占尽先机。
扶光剑出其不意刺出,疾如闪电雷霆,快要触到度无主眉心时,又猛地悬停。
度无主眼底浮现笑意:“怎么?”
尧宁收了剑,沉默地继续劈柴。
她周身散发出浓重的戾气,湿重的木头“啪”一声从中间分成两半。
这个人不是度无主。
尧宁想到西洲馆中,度无主神魂暂时降临的那具人身,西洲馆的头牌,流亡人间的桃花庵弟子。
方才一剑刺出,死的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人物。
度无主道:“你看到的真相太少了。”
木头的香气浮在空中,碎屑飞溅,一点木屑落在了尧宁的头上肩上。
度无主伸出手,似是想为她拂去。
尧宁将斧子往柴里一剁:“为什么自己不敢来,却要让她跟着来送死?”
度无主一顿,未反应过来。
尧宁不待他回答,继续道:“你的脏手敢碰一下我衣角,我便在度玄都身上砍一斧头。”
度无主面色古怪起来。
半晌他似困惑,又似懊恼,收回了手。
尧宁擦了把汗,开始将劈好的木柴抱到墙边码住,她心中暴躁而愤怒,恨不得将一切踏入领地的人与物乱刀砍死。
她摸了摸小腹,听说怀孕的雌兽都会变得异常凶猛,也许她一日日高涨的暴躁与嗜杀欲与腹中孩子有关。
余光瞥见肩上的碎木,尧宁随手拍掉。
她想到当日西洲馆中,度无主说,你肩上落了灰尘。
中则正魔混战,度无主曾手下留情。
魔界之行,冰炎鉴开启,有人放水。
即便尧宁从未自作多情,也曾想过,度无主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待她不同。
她原本想归因于阿度的渊源。
可千丝万缕的细线暗自勾连,似乎隐隐指向了另一种可能。
“你是他的人。”
尧宁再次坐下时,直视度无主双眼肯定道。
他幕后之人,执棋之手,始作俑者。
度无主没有否认:“我说过,你看到的真相太少了。我们只想让你看清,世人都是负心薄幸,这个世界不值得你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