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冷,如入冰窖一般,浑身上下止不住地打颤,而胸臆中的戾气不但未因寒冷消退,反而愈发暴涨。
细算起来,这种想要杀戮的戾气从仙盟大会受袭时便若有若无,到登上仙舟,她已能清楚地感知到。
而今,这股欲望似挣脱了桎梏,肆无忌惮地猖獗起来。
逃出悬清宗,被正道修者追杀,她必须再三克制住自己,才能勉强忍住将那些人碎尸万段的冲动。
这是她逃走的第三天。
不知为何,就算她换了容貌身形,不断变换落脚点,却总有人能看穿她一般,死死咬在身后。
她将身上能丢掉的东西都扔了,最后只剩集市上买的一身粗布衣裳,颈上大师姐送的冰花项链,和已被上凛然修复的溯源镜。
便是这样,那些人仍如鬣狗嗅着气味一般,将尧宁追赶得仓惶逃窜。
她在一片黑暗中咬紧牙关,无声地忍受着身上刺骨的寒意,一点点复盘从前。
她想到了孟摇光。
多年前的仙盟大比,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中,孟摇光高举着一只手的飒爽英姿。
宴席上觥筹交错,九洲修者聚集在她身边,连角落里的自己都忍不住被她吸引了目光。
梵天寺的废墟中,烟尘弥漫,她淹没在激愤的人群里。
“为何所有人都被魔气所染,唯独你半点变化也无?”
她那么聪明,比所有人都先发现异样。
“惑……心……”尧宁哆嗦着,喃喃出声,“是惑心。”
否则
她这样阴暗乖戾之人,如何能对一个与沈牵青梅竹马,备受沈牵关注,身份高贵的女子产生好感。
“假的,都是假的。”
天枢派中,她说她很好,说喜欢她。
那时尧宁孑然一身,没有朋友,从未被人珍视过。
她以为自己不配,以为想要的都是别人的,必须去争去抢,必须不择手段,然后有个高贵的公主告诉她,她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被喜欢了。
她有朋友了。
那是她一生中弥足珍贵的记忆。
原来是假的。
冷意似是从心中透出来,尧宁蜷缩成一团,在无人的山洞里笑出了声。
颊边一片温热。
尧宁抹了一把脸,颤着嗓子,声音哽咽地一遍遍安慰自己:“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孟摇光所做的,似乎只是顺势而为,梵天寺剧变,她亦受混沌之气感染,出现入魔征兆。
幕后之人不是孟摇光。
尧宁知道自己无知无觉入了局,本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却自始至终都像是被人操控。
可笑的是沦为了棋子,直到如今朝不保夕地流亡,她甚至都不知道执棋之人是谁,连可疑的猜测都没有。
她知道自己身上大概有什么异样,与混沌之气有关,幕后之人能操纵宗门追杀自己,说不定所谓的“幕后之人”帽子,已经安在了她的头上。
她是替罪的羊,是保车的弃卒。
腹部传来一点刺痛,尧宁僵了一下,猛然坐起身,慌乱无助地看着尚且平坦的小腹。
她咽了下口水,四下里环视,却因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双手摸索着。
身边传来清脆的吱呀声。
是枯叶。
尧宁一把将身旁的枯枝败叶拢过来,筑巢一样堆在腹部,手指因为寒冷无法自如舒展,她急急搓着双手,等到好不容易有了热意,这才小心翼翼地隔着粗布衣裳与树叶覆上小腹。
“没关系的。”她声音放得很轻,“我会保护你的……阿娘,会保护你的。”
阿娘两个字出口时,尧宁愣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