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鸿宣想,如果他能从此离开,天高海阔,也好过彼此折磨。

“这位病人,你怎么哭了,麻药失效之后伤口太疼了吗?”

护士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突然开始流泪的男人。

麻药过后伤口确实会开始疼痛难忍,但疼到这样的程度也确实少见。

“没事,您不用管我,我一切都好。”

原来麻药的作用已经消失了,陆鸿宣甚至有些庆幸。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高绍钧拿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

“晚上好,陆老师。”

他上身穿着机车夹克,脚下登了一双厚底的中筒靴,似乎修理了一下头发,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你没走?”

陆鸿宣的泪水还干涸在脸侧。

突然闯入的人像是一阵空旷的风,吹散了所有沉重寂寥的情绪。

“去哪?鲁卜哈利?我已经推了。”

护士打了声招呼之后就离开房间了。

这是个单人病房,此刻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高绍钧把带来的东西都放到了一旁的陪护床上,然后搬个了椅子坐在陆鸿宣旁边。

“陆老师,你哭了?”,他食指屈起,用关节处轻碰了一下他的泪痕。

“你最近好爱哭,是因为我吗?”

“已经决定要走了,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两个人一时都没说话,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回答。

难得的,这次是高绍钧败下阵来。

“陆老师,你和我的心理医生聊天了吗?他不会跟你说了什么暴露疗法吧?”

暴露疗法,顾名思义,通过让病人直接进入最恐怖、焦虑的情境中,以迅速矫正对原本的心理阴影的错误认识。

高绍钧低头,鼻息打在他的耳侧。

“首先,这个方法要在专业医生的指导下进行,你简直是在胡闹。”,他点了点陆鸿宣的侧脸,用他平时教训自己的语气对他说话。

“还有就是,这个疗法我早就试过了,对我而言毫无用处。”

“那……”

陆鸿宣轻轻启唇,他想问,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会留下来。

“郑辉不足以让我恐惧,真正让我害怕的,是我以为你要死了。”

高绍钧看着床上的人,突然勾唇笑了一下。

“陆老师,祝贺你,也祝贺我自己,你终于彻底得到我了。”

陆鸿宣看了他很久,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高绍钧甚至做好了他对自己说“一切都晚了”的准备。

这个时候他好像突然重拾了当年横穿大海道无人区的勇气。

他下定决心,哪怕陆鸿宣现在开口让他滚出去,他也能笑着再滚回来。

“小钧。”,病床上的男人终于开口说话了,他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颤抖的声音暴露了他此时的不平静。

“我得到你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在明知故问,但高绍钧还是耐心地解释。

“意思是我爱你,不会随便离开你,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结婚,等你的腿好了之后。”

陆鸿宣显得有些激动,他握住床边人的手指,开口问道:“如果你又开始做噩梦了呢,你又后悔了怎么办,就要接着把我丢掉吗?”

他简直是个煞风景的傻子,可他如此不信任高绍钧,到了不能忍受一点不确定的程度。

“陆老师,不会有什么事情比你满身是血地躺在驾驶座上更让我痛苦了。”

陆鸿宣的脸色更苍白了,好像完全没有因为他的承诺而兴奋。

“我现在其实特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