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十九将挽着李十一臂弯的手滑下去,摸到她揣进兜里的手心儿,挠一下。
李十一心领神会,反手握住她凉凉的五指,摇头:“不吃。”
宋十九这几日晕船,肠胃不大好。
见她有些扫兴,李十一抽出手来搂住她:“我给你做。”
宋十九看她一眼,再无二话地同她往住处走。李十一总是十分明白怎样适时地管教她,怎样令她开心,怎样不动声色地献上潜藏的温情,甚至在床上也一样,话不多,却十分在意她的感受。她起初享受并沉溺这样的温柔,似躺在了水里,可日子久了,她渐渐察觉,这份温柔找不到任何着力点。
她蔓藤一样无家可归地攀附着李十一,而她亦恰到好处地掌控并拿捏她。她不想问李十一喜欢她哪一样,她心知每一样她都喜欢,只因她照着她的管教长大,每一面都长在李十一的期望上。
她想问李十一不喜欢她哪一样,或同阿音的乖张,或同阿罗的拂逆,或同涂老幺的粗鄙,这些不见得讨人喜欢的特质,偏生组成了独一无二的他们,若有人包容了这份特质,便是全盘接纳了她。
宋十九没有短处,她连嫉妒、记恨、暴躁这样的阴暗面都没有,但她同样丧失了自我坚定带来的安全感。
尤其是离狌狌愈近,这份不安便愈加分明。
她开始抑制不住地想,自己从前是什么样的,没有李十一的教导,会有什么样野生野长的特质,当这些特质突兀地重现时,李十一是否还会一如既往地喜欢她。
厨房里有碎碎的切菜声,刀刃剁在菜板上,比任何音色都来得沉稳。宋十九脱了大衣,靠在门边看她,这老式的小楼底层有一个窗明几净的厨房,李十一立在案板前,挽着袖子洗手作羹汤,连垂头略微偏脸的动作都令人心旷神怡,她切菜时习惯敛着双目,稍稍抿着双唇,手上的动作很快,切片齐整又均匀。
她感到宋十九的视线,眼睛仍旧盯着菜,薄唇被放开,轻轻呢喃一句:“怎么了?”
一句话没来由地令宋十九心里发酸。
这感觉实在莫名其妙,她好似一个做了错事的孩童,还未被面前的人发现,却揣着十二万分的心虚,在她温柔的呢喃里出神。
李十一未等到她的反应,将动作停下来,略蹙眉侧脸看她,却猝不及防地怔了一怔。
宋十九姣好的身段斜倚在红漆木门框边,手无意识地抚着光滑的玉臂,视线落在略微下一层的地方,唇峰分开,又无意识地合拢,片刻才抬起头来,对她莞莞一笑。
她有心事,并且学会了掩藏。
李十一撑在桌沿的手指轻轻一叩,她望着宋十九侧脸的曲线,并未如宋十九所想的开口询问,只轻轻叫了她一声:“十九。”
宋十九的睫毛水波一样向上一荡,以眼神回应她:“怎么?”
李十一并不分明的笑意融了一半在阳光里,两手仍旧克制地反撑在台面上,她眨眨眼偏头:“没什么。”
只是忽然有些想亲吻她。
宋十九低下头,蹭了蹭鞋跟,离开了厨房。
吃过晚饭,几人说了会子话,商定明日入夜后去寻狌狌。连日奔波,也没了打牌的心思,好生梳洗了便要歇息。二楼的卧室一片沉寂,偶然能听见邻里婆娘管教子女的恨天嗓,一楼厨房的门虚掩着,露出一小节月白的小腿。
宋十九洗过澡,本要上楼去,扶住栏杆时却顿了顿步子,信步走到厨房里,原本只想喝几口水,眼神却落在了房东原本遗留下的白酒瓶上。
她拿来抿了一口,嗓子里火辣辣的,白日的郁结舒坦了不少,又扬手再喝一口,先前的淌进了胃里,五脏六腑暖意融融。
她颤着眼皮子将一瓶酒饮到了底,抬手在喉头一按,酒意变得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