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鱼点头:“约莫一两百年前罢,也不晓得谛听撒哪门子疯,在地藏王设坛讲经时闹上了殿,当着一众鬼神面前,问地藏大人心里有没有她。”
阿九倒吸一口凉气:“这样大的事,我竟不晓得?”
阿鱼细想了想:“大人那时仿佛在同雨大人饮酒,醉了十来年。”
“那地藏如何说?”
“自然是说没有。”
阿鱼叹气:“泰山府于情爱一事,原是没什么规矩,可谛听却错付了人,那地藏王是什么性子,天上地下,谁不晓得?”
阿九点头,想起当年地藏袈裟一掀,坐于三千厉鬼间,竖手结印,垂眸念出“地狱未空,誓不成佛”的模样。
她后来在人间见过一位少年英雄,也是带着如此一往无前的气魄,讲了一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世间有许多人都是如此,比起活在柔情蜜意里,更愿意活在自我的价值里。
阿九想,这大概叫理想。
说话间朱门洞开,五钱将谛听送了出来,谛听怀揣着一份绛红色的册子,低头匆匆离去。
阿九一个翻身跳下来,落到未及掩门的五钱跟前,五钱见怪不怪,波澜不兴地任由她跟着,眼瞧她径直进了令蘅的寝殿。
令蘅寝殿暗香浮动,窗外有生得正好的玉蝶梅瓣,团团簇簇地拓进来,将殿内翻书的府君大人衬得愈发孤清。
令蘅听得阿九入内的动静,只略转了半个头,花影落在颈间的红痣上,仿佛罩了一层纱绢。
“今日忙,不打。”令蘅将书放回去。
阿九的眼神在她的颈边一绕,轻车熟路地坐到太师椅上,食指支在额角,略往上一滑,停了一会子,还是决意开门见山。
“方才谛听寻你,做什么?”
她甚少同令蘅谈天,语气颇有些别扭,但她想得很明白,若令蘅给谛听寻的新差使是对付自己,那么实在有必要问个清楚。
令蘅淡淡扫她一眼,仿佛有些惊讶她的心平气和,却极快收敛了形容,应道:“寻生辰帖。”
“生辰帖,是什么?”阿九皱眉。
令蘅将宣纸铺开,又以镇纸压住一角,不紧不慢地做完,才道:“地藏转世投胎,每入轮回时会有一生辰帖,上书人间命格。我将帖子给谛听,她便可知地藏何时出生。”
阿九摆了摆肩膀,胃口被钓得足足的:“晓得这个,做什么?”
她从未和令蘅说这许多话,但今日一听,竟想再多几句。
令蘅却住了口,抬起眼帘望她一眼,又垂下去,一会子才道:“三月。”
“什么三月?”
“我若同你说了,”令蘅提笔,蘸了蘸墨,“三个月不可闹事。”
阿九咬唇,险些又想动手。
心里的馋虫却七手八脚地敲着小鼓,将她的气焰一寸寸浇熄,她点了点下巴,挑眉:“成。”
令蘅仿佛是笑了一下,又快得令阿九疑心是幻觉。只听她一面敛袖写字,一面道:“地藏之凡胎出生后,谛听便可化作小犬,伴其左右。”
“为何是小犬?做人不好么?”阿九将胳膊叠在书桌上,探着身子问她。
“若做人,恐有情谊纠葛,乱了命书。”
阿九“噢”一声点点头,另一股疑虑又冒了出来:“这生辰帖,竟是说给便给,倒是显得你这泰山府,随便了些。”
她暗藏了些轻蔑的揶揄,也不晓得令蘅是未听出来,还是懒得计较,只专注地将眼神沉下去,随着游走的手腕缓慢迁移:“是地藏投胎前的嘱托。”
这倒是奇了,阿九不明白:“嘱托你给谛听生辰帖?嘱托这个做什么?”
“大概是,”令蘅将最后一捺勾完,搁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