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梧解释道:“我不知道死的人?是谁,只每次听说武崤山又有人?被杀了,我就会在这里立下一座石碑。其实数量远不止这些,因为我不清楚每次被杀的队伍中?有几名百姓,每一次,就合立一座。到?现在将近十年了,石碑也渐渐成了碑林...”
祝卿若看着这近百座石碑,心中?算了算,脸色沉了下来。
一次立一座,每次的行商队伍绝对不会少于五人?,最多的近乎二十人?。这样算起来,武崤山那伙山匪在这十年间?竟然杀了将近千名百姓。
这是何等的骇人?听闻!
祝卿若只觉得胸口有一股雄雄的怒火在燃烧,将她浑身的鲜血都点燃了,这股怒火充斥着她的脑,几乎令她无法思?考,这一瞬间?,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一定要杀了他们!
祝卿若紧紧掐着掌心,迟迟难以从愤恨中?清醒。而徐梧也知道,这话定然会让她生气痛恨,所以只低着头,没有打扰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祝卿若努力忍下心中?怒火,扫了垂首做低落状的徐梧一眼,声音带了几分冷色,“你在替他们哀悼吗?”
不同往日?般温和的冷语令徐梧眼睫一颤,他低着头没有说话。
祝卿若的声音仍然带着冷意,“可惜他们是死人?,无论你何等哀悼赎罪,他们都听不见,也回不来。”
“况且...”她融了些许寒冰,“这事?又不是你做下的,哀悼赎罪轮不到?你来做,该由那些杀了他们的人?去做。”
徐梧想到?从前形影不离的伙伴,想到?他与自己?说下同生共死的稚语,又想到?他将刀刃挥向?无辜路人?,滚烫的鲜血溅在他脸上?,令自己?骇然惊惧的场景...
他的喉头滚了滚,声音带着嘶哑,“可我们...是一样的人?,同样的家破人?亡,同样的被世人?憎恶,同样的落草为寇...他走错了路,我是想替他积点阴德。”
祝卿若的视线在众多石碑上?打了个?转,“你觉得,这些石碑底下的人?会因为一块死后的无字碑,从而减轻任何痛苦吗?人?已经死了,死后如何,又关他们什么事??”
面对祝卿若的冷言,徐梧突然升起一股怨气,这股怨气叫他冲祝卿若吼道:“那我能怎么办??”
徐梧知道祝卿若说得对,他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办法替季桐赎清他所犯下的罪孽,这些石碑不就是他立下用?来提醒自己?的吗?
提醒自己?不能与季桐一样,陷在污泥里无法抽身,甚至被血性豪气迷晕了眼,成为一个?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人?。
可他又能如何?他也无路可走,他肩负着徐家寨所有人?的性命,若他不做劫路的事?,数百人?就只能等死。
他吼完后,声音又低了下来,带着无限悔恨与自我怨恨,“我又能怎么办?我救不了他们,也没办法让他停下杀人?的行为,我甚至只能打劫过路人?才能养活整个?寨子,我连跟他们多说一点外面的事?都不敢...我什么都做不到?...什么也做不到?...”
祝卿若对他突然的失控没有生气,只安静地看着他发泄,她听出了他的彷徨与无措,这是这些天来,祝卿若头一次看见徐梧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
也许是今日?对徐梧来说太过特殊,难得令他流露出这般真?情。祝卿若收起了眸中?的冷光,覆上?无奈的表情,温声安慰道:“这些与你无关,所有的人?都是武崤山上?的人?杀的,又不是你杀的,你凭什么要背负这些人?的命?”